符阳小城内,一个年级约摸二十出头的青年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在来往熙攘的闹市中替人算命。√
青年眉清目秀,颇有飘逸出尘的味道,虽说整个关山郡不太待见风水道家,但毕竟时下道门兴盛,更何况在这边陲小城,韩三清靠这一行谋生也没有行人检举刁难。
他背靠着上书妙测姻缘,通达知命的白帆,可这年入冬符阳城内少有行人上街,来往的大多是贫农也是行色匆匆,没有谁操心自己的姻缘。
好不容易等得一位闺中小姐经过,但也仅仅与他四目交接,小姐莞尔一笑,又和女伴走远。
韩三清看着日近正午,今日还不如前些天好歹有些收入,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只得叹口气,抖抖桌下缝缝补补的布兜,听听那稀碎的铜钱碰撞声。
这时正巧一位中年贵妇向他的小摊走来,虽不知这打扮得五彩缤纷的贵妇想求他算些什么,但他还是热心地摆好笑容接待。
“上算天机,下算今古,小生三生有幸,终于等到了贵客临门”,韩三清一笑神采飞扬,在贵妇心中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
这身家富裕的贵妇拿出诚意,将一锭银子摆在案前。
“这起码有十两”,一贯招摇撞骗的韩三清眼睛瞪大,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小师傅,我家老爷最是信道,虽说关山郡王忌惮风水道家,但他还是日日夜夜虔诚礼拜太上三清真人,妾身便想问一下我家老爷有没有升迁的际遇”。
韩三清打起精神询问:“我见您额庭饱满,面色红润,内有贵气外浮,老爷有您这样的贤妻,一定步步高升春风得意”。
“只是”,韩三清欲言又止,不想些法子从贵妇那儿多得些好处,他倒不是江湖先生韩三清了。
“只是什么,小师傅你但说无妨”,贵妇急忙又拿出一锭银子摆在案前,韩三清看她如此赤诚,一时利欲熏心。
其实贵妇也不算如何赤诚,家里金银不计其数,老爷一个小官儿就有不尽敛财的手段,这一点银子出手连消遣也算不上。
“不妨事不妨事,您的表象如此高贵,可老爷仍未节节高升,略一思忖只是怕是有妖魔鬼怪作祟”
“幸好在下在外替宗门斩妖除魔多年,这点小事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若动法事,折损小道法力事小,不能除尽老爷的祸源才是我担忧的啊”。
“还请小师傅关照,若老爷他日高升,也不忘您今日的恩惠”,说着贵妇又要从袖中拿出金银。
韩三清知道这钱现在还不能收,淡定地拟做退回地样子道:“夫人且慢,太上老祖刚指点我今日会有贵客临门,您便找上来,既是老祖的安排,弟子怎么敢一再讨要好处,这场法事有老祖护佑,必然马到成功,说起来也是我的机缘,夫人就不用如此了”。
韩三清看着那锭银子,个头是他行走江湖多年都未曾遇到过的,这酸腐的假道人还是第一次做上官宦人家的生意,其实早已目光灼灼。
他似乎并非一无是处,这行骗走江湖的竟然凭空变出了一个碗来,碗中不断涌出甘洌的清水。
寻常百姓们哪里见过这般神奇的手段,一拥而上看着韩三清施法。
韩三清虽然是个江湖术士,可这手段倒并非障眼法而是施展货真价实的神通,这清水也确实是有强身健体功效的天地灵露。
只不过韩三清不靠卖灵露挣钱,他靠算命挣钱。
水停止漫出,韩三清脱手,将碗放在案上,一张黄色符咒投入碗里,心念一动,碗中更是又涌出白色的火来。
那些灵露由法力凝成,又化成韩三清的法力熊熊燃烧,变成一个白色火球在韩三清手中跳跃,像活了一样。
升斗小民们和贵妇当然不解其中到底玄机何在,一些人暗啐障眼法,不屑地走开了,但毕竟大部分人还是相信这是真迹的。
关山郡王忌惮风水道家不只一两天,连同整个关山郡的人其实都不怎么亲近道门中人,只不过大多数平头百姓亲眼见到神迹,还是不由得心存敬畏。
韩三清没想到吸引得了这么多人,但想到收钱要紧,他赶紧撤了法力,火团散去,接住还剩一半灵露的碗一气呵成。
“夫人,太上老祖果然恩典非凡,特意嘱咐弟子用三昧真火涤去大人的前尘业障,喝下这碗灵露,大人便可节节高升了”。
那贵妇感恩戴德匍匐在地:“妾身谢过太上老祖”,颤颤巍巍地接过来韩三清手里的碗。
不负韩三清期待,贵妇又递给他一锭更大的银子,甚至还硬塞给他一张可折现银百两的银票。
韩三清想笑,硬是憋得肚子抽筋,送走了贵妇,在乡民们虔诚敬畏的目光里如天神下凡。
那灵露拿回去给不知道哪位达人喝了能不能成为达官显贵韩三清倒不清楚,不过灵露确实是好东西,普通人喝了强身健体,长期下去延年益寿也不是问题。
“三清!”,人群中硬钻入一个柔弱的身影,一个面容玲珑小巧头上戴着白布头巾的女孩儿呼唤着他。
“三清,今天怎么这么大动静啊”。少女十六七岁模样,声音糯甜柔美,就算碍眼的白巾也遮不住她的俏脸。
韩三清排着她的肩膀,待走得远一点,得意洋洋地将那两锭银子拍进三宝的手中。
“哇,这么大两锭银子,三清你好厉害啊”,三宝仰慕地看着韩三清,大眼里闪闪发光,她虽然脸上蒙了一层灰,却仍然有清爽的脸庞,一笑之间竟让人觉得无比亲切。
“还有呢”,韩三清从怀里取出了银票,整整一百两让三宝大眼闪闪发光。
“三宝你把这些收好吧,我们去吃点好的,你不是想吃鱼很久了吗,你罢工,我们今天就去最好的酒楼吃最肥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