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天晚了，我们回去吧。”戴玮脱下外套搭在怡南肩头。

    她迟疑的抬眸，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变得清明。然后，没有没恼的问了句，“戴玮哥，你后悔过吗？”

    戴玮有短暂的迟疑，但很快，他就明白怡南话中所指。他在她身侧的石阶上坐了下来，指尖颤抖的掏出一根烟，没有风，他却点了很久都没有将烟点燃。

    怡南无声的从他手中取出打火机，黄蓝色的火苗窜起，将烟蒂点燃。戴玮深吸一口，神色才稍稍有所缓和。

    三年前，怡南告诉他要和慕墨卿结婚的时候，他肠子都要悔青了，也曾有那么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他甚至隐隐的有些恨她，人生这么长，谁能保证不犯一点错，而他只错了一次，她就再也不给他机会了。再后来，艾婉若逼婚，他答应的时候多少还有些负气。

    怡南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单手托腮，安静的坐在石阶上。她想，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刚刚，她一直在想，如果当年他没有背叛，现在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像普通的夫妻一样，每日上班，下班，柴米油盐，没有和慕墨卿在一起时的轰轰烈烈，当然，也不会痛彻心扉。生活往往平平淡淡才是幸福。

    可现实偏偏在那一天改变了她人生预定的轨迹，可以说，怡南所有的噩梦，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至今，也不曾结束，她真的累了，也倦了，可是，她就是无法从噩梦中挣脱、醒来。

    夜晚临近，怡南终于从石阶上起身，却仍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戴玮的车子开的飞快，终于在夜幕完全笼罩大地之前赶回了城区。怡南的手臂随意搭在一旁，目光茫然的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道路两旁霓虹璀璨，这条街道上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场所，名副其实的不夜城，红男绿女、人头涌动，可怡南仍觉得这个世界是孤独而冷漠的。

    “去哪儿？”戴玮询问。

    怡南报了金纬公寓的地址，然后，感觉到方向盘疾速一转，车子剧烈震动，然后在路边停了下来，后视镜中，她看到戴玮的脸色非常难看。金纬路是富人云集区，怡南住在哪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他极少吸烟，却一根接着一根的吸了起来，车厢内都充溢着呛人的烟草味儿。

    “别抽了。”当戴玮将最后一根香烟送入口中，却被怡南拦住。

    他侧头看着她，眼神很深。“怡南，你现在这样和慕墨卿纠缠不清的，究竟算什么？被圈养？”

    怡南微抬着明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眸中神色复杂，有苦涩，也有嘲弄。

    “怡南，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戴玮将两指间的烟蒂狠狠的掐灭。刚刚，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话太重，也太伤人了。

    怡南嘲弄一笑，“其实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的确是被慕墨卿圈养的女人，不过很快就会结束。”

    三月之期，已然过了大半。

    一旁，戴玮却清冷一笑，“怡南，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怡南沉默了，苍白纤细的指尖紧紧的攥在一起。最近，她的心一直很乱，三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她一直在数着日子过，并没有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念头，她的内心深处反而很珍惜与慕墨卿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送我回去。”沉默良久后，怡南的声音出奇的坚定，明眸中晃动着隐隐的泪光。明知爱情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她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

    戴玮的车在公寓楼下缓缓停住，下车前，他还是不死心的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压抑的问道，“怡南，一定要这样吗？”

    怡南笑着，甩开他的手，“戴玮哥，我别无选择。”

    公寓中没有灯，漆黑一片。怡南站在玄关处，眸光微眯着。不远处的前方，窗棂大敞着，风掀动窗帘，不停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那一抹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落地窗前，黑暗之中，有几分鬼魅。

    “去哪儿了？”他低沉的声音，冷淡的没有一丝情绪可言。

    怡南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夜色之中，戴玮的车子转入转角，很快消失不见。

    她唇角忽而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原来，慕三少对她，难道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你想我怎么回答？和戴玮一起，这个答案，慕三少满意吗？”

    她话音刚落，身体已被慕墨卿扯住，用力按在了落地窗上，她的背紧贴着冰冷的玻璃，身旁就是大敞的窗口，猛烈的风声不停的灌入耳中，震得耳膜发疼。她唇边扬着绝美的笑，却极是嘲弄，“怎么？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凌叶琴坠楼而亡一直是横在彼此之间的一根刺，怡南明白，这话一出口定会激怒慕墨卿，可她还是忍不住。她受够了他的伤害与不信任。

    不出所料，慕墨卿怒了，他面上不动声色，眸色却深沉的可怕，眸中燃烧着炽烈的怒火。他的手掌卡在怡南咽喉，唇边隐隐的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有胆子你再说一次？”

    怡南不语，却轻蔑的笑，眼神挑衅的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