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桢见她将豆沙包拿出来，吃了一惊：“大姐！”

    她压低了声音，惊讶地看着曼璐，便听曼璐说道：“晚上没吃到肉，拿豆沙包代替。下次大姐买半只白斩鸡回来，咱们偷偷的吃。”

    曼桢这些日子瘦得厉害，的确需要补一补。以顾母的性子，艰苦的这段日子，她们两个也吃不到多少好东西，所以曼璐想着还是自己偷偷买了吃独食的好。

    熄了灯，两人坐在床边慢慢的嚼着。

    豆沙包外层的白面柔软又劲道，豆沙馅则是甜而不腻，吃到嘴里简直要入口即化了。

    曼桢吃的很仔细，不肯大口吞咽，生怕两口吃完就没了。

    一个包子吃完，她伸出舌头在嘴巴周围舔了一圈，仔细回味豆沙清甜的滋味，觉得比晚饭桌子上放的那盘青椒炒肉好吃一百倍。

    六个包子虽然多，但是个头没多大，两人一分，很快就吃完了。

    “大姐，你下次不用给我带东西的，把钱攒起来，咱们不是要回学校嘛，不能浪费了。”

    曼璐将包装的纸折叠好重新放回包里，抖一抖床铺，收拾干净，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多赚些钱，总能够你上学的。”

    两人说的很小声，好在顾母那房里伟民几个在嚷嚷，她们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什么别人也听不到。

    刚吃过包子，曼璐在房间里缓慢走动，不时抬一抬腿，做一些动作。

    她让曼桢也站一会儿，免得积食。

    黑暗中曼桢看不清曼璐的动作，只当她在散步。

    曼桢道：“大姐，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书，等看到你学的课本还要好长时间。你挣钱不要急，可以慢慢来，我在家里自学也挺好的。”

    曼璐笑道：“好了，我心里有数，你只管自己就好。”

    两人又说了些话，曼璐回答了曼桢几个学习上的问题，等胃里消化的差不多了，两人这才上床睡觉。

    教导曼桢的时候，曼璐也没落下学习，她重新将外语课本拿出来，又去书店买了新的学习资料，姐妹两个偷着学习。白天上班的上班，做家务的做家务，到了晚上再一块讨论课本上的问题。

    曼璐凭白得了上上个世界的过目不忘，记东西比以前快了十倍，学习效率也是蹭蹭往上提，叫曼桢羡慕不已。

    又过了几天，曼璐答应给曼桢买的白斩鸡被她带了回去。

    这次顾母没买肉回家，因为她病了。

    顾母在家时总是闲不住，缝缝补补洗洗刷刷，一刻也不得闲似的。可等她到了纺织厂工作，身体顿时变得虚弱起来。头几天跟曼璐抱怨车间里的工作太累人，同事也不够友好，后几天就开始扶着腰喊疼，这天撑不下去给主任请了一天病假。

    请病假这事顾母没跟曼璐说，等下班回家曼璐才从主任那里得到消息。

    回到家，便见家里人个个耷拉着耳朵，几个小的脸上也没什么朝气。曼桢跑过来跟她说顾母生病了，精神很不好。

    曼璐进去看她，顾母躺在床上，脸色的确憔悴了不少，间或发出细碎的呻-吟。

    祖母说道：“你妈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厂里的活计那样累人，你妈又上了年纪，经不得长时间站着，这份活怕是做不长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作为子女，曼璐也不能逼着她去厂里上班，只能让她好好休息。

    “若实在干不了，只好辞职。就怕厂里领导不高兴，我这里……”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是祖母听得明白，去人家厂里应聘，才干了几天就说不干了，领导怎么会高兴，只怕还会连累正在考察期的曼璐。

    “不过，妈的身体不好，也不能勉强。”

    祖母看一眼站在旁边的曼桢，说道：“既然你妈干不了纺织厂的活计，不如让曼桢去替她。曼桢年纪也不小了，厂里女工跟她一般大的也不少。”

    曼桢立刻看向曼璐，神色有一瞬的挣扎。

    如果去纺织厂，她看书的时间就只能挤到晚上。可如果不去，顾母这个情况也不能继续下去。到最后，曼桢只好道：“大姐，我去，我替妈去纺织厂。”

    曼璐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也好，明天我去和主任说一下，看人家同不同意。万一不同意，曼桢也没法去。”

    她想着，先口头答应，转回来再说不能替，给曼桢找其他的活干。

    曼桢年纪小，她又是个死心眼的性子，只怕真的进去会拼着命地挣钱，到时候再把身体搞垮了。

    或许，可以试试给人家送报纸，曼桢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学一学报纸上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