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内宅琐事页问虚哪里能知道,故有一问。蘩卿同他分说了此节,他又道:“左氏姑侄打理后院多年,该当考虑到那卓盛园比之四方亭还要僻远。寿宴几日人多又杂,那些处地,定需早下了锁,派人守着。你们去那里作甚?怎么去的?”
左氏姑姑说的是杨承礼之母,左氏侄女则是杨承礼之发妻,二人同出扬州大家左氏一族。
沈存知一直坐在蘩卿身后,由她靠着。此时抬手摸了摸蘩卿的头,心疼道:“这事我说吧。那日您去的晚并不知道,当日有人送了杨承礼一头长脖子鹿和一只罕见的白毛孔雀。入门的时候,先在前院让众人观瞻了的,挤得水泄不通。后才打发送到卓盛园看着去了。想那些夫人们自持身份,还能耐得住,小姐们就不一定了,这等稀罕物,偷空也要去瞧瞧的。蒋家姑娘在杨家住了一段时间了,想进去卓盛园,自然有的是办法。”他说着低头看着蘩卿,问道:“对吗?”蘩卿转头与他对视,笑点头。他却思忖着又问:“那蒋姑娘后来去哪里了?那时可没见她。”
蘩卿转看着页问虚道:“她说还和张家几位小姐妹约好了的,叫我们先在四方亭等着,她们一会儿都来。见我们只带了一个丫头,她还留下了她身边的丫头草儿,自带另一个丫头去了。”
“草儿?”原来死的那两个并非都是杨家的丫头。
“嗯。”蘩卿应道,“我和杨四姑娘在四方亭等了会儿,草儿见她家姑娘迟迟不到,便叫四姑娘的小丫头芬儿去寻看看。芬儿刚走片刻,变故便生。从假山后窜出三个高大男子,草儿正在假山旁,立时就被扶着头一磕倒地。另外两人同时两步窜向我和四姑娘,我刚叫了一声,就被一手捂住嘴,那人喂了一粒水丸给我,一边兜头盖下一大袋子。”
“水丸?”页问虚闭上眼,寻思片刻,“那物入口什么味道?可分辨的出吗?”
蘩卿点点头,又摇摇头,“奇怪得很,说至苦吧,可好像还有些香甜的味道,香又不是寻常的香甜。入口旋即晕眩,想睡觉,懒得动不了,却又兴奋的很,很高兴,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顿了下,蘩卿才又道:“我从未见过的。后来的事我好像知道,又不知道,我管不了自己。仿佛听到打架的声音了,闭眼之前,我看见了那个救我的人,我知道他,我能认出那张脸,那好像是姜家表哥。”
页问虚蓦地睁开眼,却满目都是沉思。他看了看蘩卿,只嘱咐一句:“先到这里,你还不能说太多话,先休息吧。”说完便调转轮椅离开了。
沈存知皱眉凝着页问虚离开的方向,许久才慢慢收回目光。正想询问蘩卿,躺了太久,是不是靠着他休息的好。却见蘩卿半窝在他怀里,已经闭上了眼。
蘩卿没有睡着,她在想那水丸。在梦里那个前世,她几年之后才偶然间知道了那物。那物的主料是刻毒之花断肠草,此花虽唐时候便有记载使用,但因其出自海外的暹罗和天竺,因此从来贵比黄金。得到者无不珍之贵之,凡药用必千金难求。而作为阴毒之私,也定非常人可用得。
此物罕有,自然非寻常医者所能接触研究,更莫提敢擅用。本朝能将此物发扬光大的,出自成化年间一暹罗海归游医,后百年而下,至于当今,多可闻而未可见。而闻者所口口相传,神乎其神的原因,无非因其有一个令人遐想连篇的名字:芙蓉相思断肠丸。。
而蘩卿能知道这个名字,是因为一个人。那人前世今生、梦里梦外都对她有救命之恩——正是她刚才提到的,假托为杨恒表亲的、会宁伯世子李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