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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一辈子(第2页)

    老太太见他神情冷漠,显然还是在气着,便又思考着找了另一个话题。

    “之前还在商量说,等到去祭拜你姥爷的时候,要把顾小姐一起带上呢,我想,如果你姥爷在天上看到你带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身边,他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盛秋行却接口说:“如果姥爷在天上知道自己受的冤枉被洗刷掉了,他会更加的高兴。”

    老太太笑容收起,完全说不下去了。

    盛秋行冷冷的说:“不论您试图隐藏起来的是什么,只要它存在,我都会有办法挖出来,您别忘了,这就是我的职业,一旦发现了疑点,那么距离挖掘到真相也就不远了。但是您考虑过没有,用这样的方式揭开一切,真的是您乐于见到场景的吗?郑鹤荣只是个外人,您心里边也不能确定他的善与恶,只是苦守着当年那个所谓的承诺,但如果他真的就是罪魁祸首呢?您维护一个罪人,让姥爷一生的名誉,被这个罪人毁的七零八落,难道您心里边就好受了吗?”

    “够了!”老太太被说的眼眶泛起了浅浅的红晕,情绪特别激动。

    “姥姥,我不想惹您生气,可我说的话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希望您能仔细的再想一想。”

    说完,盛秋行便专注的开着车,不再讲话。

    老太太的手指攥的紧紧的,呼吸一下子比一下子重。

    盛秋行从后视镜内注意着老太太的每一个表情,看到他的话,把老太太激的脸色煞白,心里边不是不心疼,也不是不担心。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来一记猛药不行。

    他也希望,老太太能够了解他的苦心吧。

    青翠山逐渐出现在了高速公路的尽头处,巨大的轮廓隐在雾霭之中,看起来还不太分明。

    “山上很美,却一直都不是姥爷最理想的葬身之地,您还记得,姥爷一直以来的愿望,是百年之后,将自己安葬在哪里吗?”盛秋行突然问。

    老太太不假思索,直接就能回答:“他希望自己能住在南大的墓园之内,与那些老学者、老前辈做邻居,但是,能入住那片墓园的都是对南大的发展有着杰出贡献的学者、教授,你姥爷他……这样的愿望怕是……”

    “可以实现,姥爷对于南大的贡献有目共睹,他如果正常退休,百年之后,他必定是被安葬在南大墓园的某一处,与他的同事、他前辈、他的战友们永远安眠,学校的领导和学生代表会在每年固定的日子里去看望他们,送上花篮、花环,默哀怀念。而如果可以确定姥爷就是无辜的,那么他的名誉就该被恢复,他该享有的待遇也一并要被恢复,若是有人敢站出来提出异议,作为家属的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将这件事坚持到底。姥姥,你相信我吗?我一定会让姥爷最后的愿望得以实现。”

    盛秋行斩钉截铁,他不止是打算了老太太的那些犹豫彷徨,更是给自己加重了些许信心。

    老太太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静默之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孩子,你的确是下定了决心。”

    “是的,这份决心,比您想象之中的还要更加坚定,是我亲手将姥爷葬在青翠山上,从他安葬那天起,我就跟姥爷发过誓,一定会将他送回南城去,一定要还他一个公平公道。我,相信他,从不曾动摇怀疑。”

    老太太接口:“我也相信我的丈夫,他是无辜的,他是清白的,这一年,我从不曾怀疑过。”

    盛秋行的嘴角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老太太坚定的说:“孩子,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说的很对,我应该支持你,为我们的亲人,寻求一个公道。”

    即使那后果,可能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但她忽然想收起所有的忧心忡忡,像盛秋行那样,勇往直前,努力的试一试。

    “姥姥,既然你认可我的话,那么我之前提出的问题,你应该回答了吧?那些钱,去了哪儿?”

    老太太垂眸:“全都给了郑鹤荣。”

    这个回答,盛秋行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老太太用有些难过的声音,讲述起了当年发生的事。

    何睿前前后后与海天投资集团签了五份合同,这些合同里有经济分析策划,有给保底要求何睿写的专业向书籍,也有一些特殊的经济类分析等,金额也从三十万、四十万、十五万等,根据每一份合同上所约定的工作,以及耗费的时间来计算,但据何睿自己说,这些合同上约定的价格普遍要比市场价格高些,郑鹤荣极力说服何睿一定要收下,反正是走公司的账,多一些少一些没关系,他愿意在权限范围之内,最大程度的为何睿争取应得的利益。

    五份合同加一起,扣税后的总金额为一百零四万,何睿全放在一张卡里,一分没动,这笔钱连同他的其他业余时间兼职积攒下来的积蓄一起,是要留给盛秋行买房子的,眼看着盛秋行即将大学毕业,他们谈过,盛秋行很想先去北京或者上海这样的超一线大城市生活一阵子,开阔了眼界,经历了人情,他才会回到南城来,实行自己的创业计划。

    盛秋行的未来职业发展,何睿不想插手,也不愿意多加阻碍,孩子有孩子的世界,孩子有孩子的未来,作为长辈,何睿信任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相信他有一定的能力,拼出他想要的未来。

    但同时何睿也不想让盛秋行为了一栋安家落户的房子,而耗费了人生最宝贵的时光,用在存首付还贷款上边。

    何睿向来是不爱说废话,但他心里边有数。身为南大的经济学教授,看似受人尊敬,有社会地位,实际上在经济方面却是清贫的,妻子开着画廊,但并不是以经济收入为主,而更多是一种兴趣爱好,每年有一些收入可以让老两口维持不错的生活,但也仅仅是比普通的人稍微好上一点点而已,并不会有一个更高层次的大转变,也永远不会体会到什么是挥金如土。

    盛秋行有一个经济条件相当不错的父亲,这不假。

    但盛秋行也有一个自尊心极强的母亲,她与盛路明决裂后,便不愿意再有瓜葛,更不觉得有必要为盛秋行做出任何的让步。在她心里边,离婚这件事,便是与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彻彻底底的斩断。如果盛路明愿意接走盛秋行,她也能做到当做没生过这个孩子,永远不再联络。但当时何睿夫妇才是极力主张要争夺盛秋行那个,孩子从小跟着他们长大,对父母的感情都不深,现在两个人闹离婚,不能说因为他们只生了孩子却没有养育孩子,就理所当然的行使父母的权利,去毁掉最无辜的盛秋行。

    为了这事儿,盛路明大为恼火,甚至不惜想要对簿公堂,也要把盛秋行给要回去。在这种时刻,何念当然是要站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是盛秋行的妈,也是法定监护人之一,既然盛路明非得把事情给做的这么难看,打官司就打官司呗,她手里边捏着一堆盛路明的把柄呢,在婚姻存续期间盛路明跑去跟前女友以及两人所生的孩子同居,她有照片有监控,还有盛路明的转账记录,盛路明甚至还把外边的私生子带回了家,给上了户口,还给安排了往后的生活。这是在婚姻存续期间的明显过错,盛路明真的想轰轰烈烈的打一场离婚官司然后把盛秋行也抢了去,何念也就不惜鱼死网破的将这些丑闻全部公布出来。

    最终盛秋行果然归为何念抚养,但也因为父母闹翻的关系,盛路明曾当众宣布,从此之后再不管盛秋行的一切。而何念本就是个潇洒的女子,离婚之后,就进行了一场漫长而没有目的的旅行,先是在国内,接着去了国外,一个国家接着一个国家,一座城市接着一座城市,她以写游记赚稿费为生,赚来的钱勉强能够自己生活所用,至于盛秋行的一切,仍然是何睿夫妻两个管着呢。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何睿在心里边默默惦记起了盛秋行的未来,并为此做出很多的准与筹划,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过,当时盛秋行还在读大学期间,在何睿夫妻俩的眼中,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要买房这种事,当然不会跟他提起。后来,家里出了事,钱全都没了,就更不会提了。

    要想理顺当年何家发生的事,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也必然要被提起。

    老太太越讲越是感伤,有几次,声音顿住,竟是有点说不下去了。

    “姥姥,辛苦您和姥爷了,为我考虑了那么多。”

    盛秋行的声音再次温柔了下来,如果不是在高速公路上开着车,此刻他应该是停下车子,给老太太一个拥抱,并为刚刚他的咄咄逼人而道歉。

    “孩子,你的姥爷是个本分的人,做的是一些理论研究的工作,平时工作之中面对的是同为学者的同事,以及那些还青春烂漫的年轻学生,学校始终是个单纯的环境,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所以,你姥爷在作出一些考虑的时候,总带着几分文人气,他啊,太没心眼了。”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这些年来,她一直不太提起何睿的事,即使身边有朋友说到了过去,老太太往往也总是抿唇而笑,从不接话。很多人以为是时间长了,思念远了,情绪淡了,她接受了死亡的存在,自然也会慢慢释怀这提早的分别。但只有老太太心里边最是清楚,有些人是她心里的珍宝,岁月更迭,从不褪色,不提,并非是不念,她中年丧女,老年丧夫,承受的痛苦,难以形容,唯有用这样逃避的方式,她才能安然的度过接下来的漫漫人生。

    而今,选择揭开疮口,重现血肉模糊的那个,是她的宝贝孙儿。

    老太太的心脏绞痛,可仍是选择继续往下说:“五份合同转来的一百零四万,有四万块买了项链和戒指送给我做礼物,剩下来的一百万,加上你姥爷存起来的六十万,共计一百六十万整。在你姥爷因为那个罪被警方带走调查之后,郑鹤荣的人从未出现,但每隔十天半个月,他总会用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关心的问你姥爷怎么样了。在某一次,时间大概是已经确定了你姥爷会被提起公诉,郑鹤荣突然来到了家里。”

    一直没有说话的盛秋行,终于听到了事情的关键,他急忙问:“他来做什么?”

    老太太叹气:“他跟我说,他有办法能找到能说的上话的人,托关系为你姥爷留一条活路,如果提起公诉,你姥爷的名誉就毁了,在南大的教授身份也保不住,但这件事影响比较大,警方的证据充分,很多事操作起来都没那么简单,也需要很多的钱,所以,他把决定权还给了我,让我拿主意,要不要救你姥爷。”

    “妈的。”盛秋行听到这里,大概已经能猜测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爆了句粗口,满眼阴鸷。

    郑鹤荣还真会挑时间来打秋风,明知何睿夫妻俩是少年夫妻老来伴,相伴多年,感情极好,他在这时候跳出来,老太太肯定要踩进他挖的坑里。

    果然,不出所料,老太太接下来所说的话,验证了盛秋行的猜测。

    当时,老太太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亲人,也没有能够商量的人,郑鹤荣告诉她,这笔钱大概需要两百万,一次性拿出来,他去跑关系,而且一定得尽快,因为大家全都是在抢时间,最佳的时机过去以后,即使给再多的钱,怕也是没有办法了。

    何睿的银行卡一直在老太太手上,她知道里边有一百六十万,紧接着在郑鹤荣的“帮助”之下,老太太又把当时住的房子抵押了五十万,其中四十万填在卡里共计两百万,是拿来走关系的,另外十万也一并交给了郑鹤荣,因为他说钱不一定够,老太太怕耽误事,干脆多给了十万,她在各方奔走之后已然陷入绝境,郑鹤荣的到来,给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以,老太太救人心切,就将所有点钱全压了进去。

    “郑鹤荣还说,这件事纯粹是违规操作,必须全程绝对保密,一旦出了差错,不止救不了你姥爷,还会有一堆人因此而受到牵连,大家全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在帮忙,所以,我如果没办法恪守秘密,这笔钱就算给出去,也还是救不了人。他说的非常严重,我当时六神无主,稀里糊涂的还签了一份保密协议和一份赔偿协议。”

    “两份协议的副本,您那儿有吗?”盛秋行听到了关键处,眼睛已经危险的眯了起来。

    老太太轻轻摇头:“每样只有一份,签完后郑鹤荣就带走了,如果我不签,他就不要那笔钱,也不再帮忙了。”

    所以,也知道这里边可能会存在很多问题,但当时那种状况之下,她别无选择,只能冒险试一试。

    盛秋行的心里边被烈火灼烧着,询问案情是他的日常工作之一,几乎每天都要做。但牵扯到自家的亲人时,每个关键的点都会轻易的挑动起他的情绪,从开始聊到现在,已有很多次,他快要抑制不住的勃然大怒了。

    “秋行,我是不是做错了。”老太太不安的问。

    她想要解释自己当时之所以做这种决定的原因,更希望盛秋行能够理解她的不得已。

    但一切的话还没出手,就被盛秋行给拦下来了。

    “姥姥,您受苦了,无论当时做出任何决定,都已经是您的能力范围之内,所做出的最大的妥协和让步,我不知道您在那段时间里,竟然承受了那么多的煎熬,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

    老太太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已经六十几岁了,这满满的一辈子,经历的事不算少,原以为早已看轻看淡,不会被轻易触动,却没想到,突然之间心里竟然多了一处敏感的点,被盛秋行极其准确的拿捏住了。

    “好了,您别哭了,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对也没有错,我一直在追究的原因,可不是为了以严苛的标准来审判自己的亲人,您放松一些好吗?”盛秋行又递了一瓶芒果酸奶过来,那是藏在他的公文包里的。

    老太太哭笑不得的接过,觉的他的这种行为实在像是在哄小孩,过去买吃的、用的、各种礼物,往家一车一车的运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水果、酸奶这种也是顺手带在身上,跟变戏法一样,随时能拿出来。

    盛秋行尴尬的勾了勾嘴角:“这是小遥准备的,她知道我偶尔会低血糖,有虚脱的症状,就强行在我公文包里放了巧克力、棒棒糖、小餐包和酸奶。我跟她说了不需要,但她总是偷偷的塞,还说不虚脱的时候也可以吃,甜食会让人放松,令人感到快乐。”

    这样的话题又轻松又治愈,老太太颇为感兴趣的问:“你用到过吗?”

    盛秋行点头:“用到过的,最近两天也有虚脱过,但吃过以后,很快就好了。”

    “顾小姐果然是非常体贴的女孩子。”老太太把吸管插到酸奶杯里,喝了一小口,“她对你很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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