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访问:m..com
他转头打量大殿,那里林立着二十八面石碑,上刻古朴文字,光线于昏暗殿中游移,阿斗见四周越来越暗,知道此处不能再呆,旋转身朝殿外走去。
他沿着红线指引,走出了huáng帝神殿,黑暗把他背后遮盖,前方浮现一缕破晓时分的光明。
阿斗睁开眼,略动了动。手腕上红绳牵动了榻畔一人。
赵云伏在榻旁,阿斗一动,猛然把他惊醒:阿斗!
啊,别,师父!阿斗手臂被握得生痛,喘了几口气,嗓内浮起一股火辣辣的灼热感。
他的手腕,与赵云的手腕,被一条短短红线牵着,赵云臂肘以下,浮现出剧毒的污黑,阿斗沿着肩膀以下的毒迹却是缓慢褪去。
这是哪?阿斗疑惑打量四周,这里是个山dòng,chūn末夏初的梅雨天气,令山dòng内十分cháo湿,角落生着一盆炭火驱cháo,阿斗躺在一张竹chuáng上,身下垫了厚厚被褥,赵云坐在chuáng边。
阿斗看了看彼此系在一处的手,赵云忙把衣袖拉下去,道:这是于吉缓你性命的道术。这次幸亏有他与华萱姑娘。
别解!赵云阻住阿斗,毒还未除净,莫胡闹,听我说。
自阿斗在江陵码头中毒,竟已时隔数十日,被下毒的糕点不用问,亦知出自何人之手。
阿斗一失去知觉,于吉便匆忙奔上来,以一根线系住阿斗与赵云这对师徒的手腕。
那红线乃是道家的一件宝物,为千年玉石琵琶弦制成,称续元真丝,取灵物元气,补自身运命,此时于吉把琵琶弦绑定,便把赵云阿斗二人真元连于一处,大乔下的猛毒循此转移至赵云身上。
赵云常年习武,拼着废去一只手臂的代价,把毒压在臂弯以下,暂缓得阿斗性命。继而关羽赶到,赵云上了赤兔马,沿于吉指点,一路西去,到南疆来寻解毒之人。
南疆本是蛮王孟获地盘,数年前华佗养女华萱行医经过此处,便择地而住。
赵云寻到华萱,体力已是不支,华萱一看便知这二人是中了大乔下的毒,却碍于同门颜面,不敢着手处理。
阿斗恨恨道:华佗还神医门下没一个好东西
赵云微笑道:收徒不慎,亦是无法。
何况大乔,华萱本无错。赵云又唏嘘道:敌我分明,对敌仁则伤己,我们不也杀了曹彰么?两国jiāo战,原无慈悲一说。
那我怎么又好了。阿斗话中微酸,不住打量赵云。
赵云数日以来,显是担惊受怕无比,面上满是尘土,胳臂上又有无数荆棘,树枝划出的血痕,银盔凌乱抛在山dòng角落。似是察觉到阿斗心中所想,赵云笑道:那马儿本是神骏,一路上没经什么波折,可见你命本贵,中这剧毒,还不至于
阿斗打断道:你对华萱提出什么jiāo换条件?
赵云笑了笑,道:你当都和你与甘兴霸那痞子一般?
冷不防被揭破这事,阿斗登时大窘,赵云又道:不过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华萱是明理人,师父磨人本领了得,磨得久了,她自然不忍心看着你死。
阿斗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又叹了口气,从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中,他仿佛看到赵云抱着自己,跪在华萱面前,恳求她救他。
阿斗不知道赵云在华萱门外跪了多久,说了什么,如何恳求,如何叩首。
更不知道,他的毒虽除了,却并非解去,那毒本无药可解,纵是华萱也解不去。
她所能做的,唯有把毒转移到赵云身上,再由他不断压制,然而赵子龙的左臂,终究是废了。
益州与南疆敌友未明,华萱不敢留二人,赵云寻了一处山dòng,借来一张竹chuáng,把阿斗安顿好,便疲惫jiāo加,昏昏睡去。
赵云抬起一手,不住揉搓自己眉心,像是竭力压抑住什么,许久后道:是师父不好,原没想到那点心里有毒,糊里糊涂就给你了,老了
阿斗忙伸手去摸赵云的脸,笑道:我这不好好活着么,师父哭啥呢。
赵云摇了摇头,看着山dòng外,片刻后笑道:赤兔几日前跑得不见踪影,这畜生。
再转过头时,赵云道:那时,嗯,阿斗,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不?
他腾出另一只手,抱着阿斗,让他凑近了些许,二人额头触于一处,阿斗所见,唯有赵云通红的双眼,以及充满了疲惫与悔恨的眼神。
赵云想吻他。
阿斗心内酸楚难耐,竭力咽下眼泪,道:师父,我对不起你,先,欠着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赵云是自己生父的现实,唯有日后再想办法查证,然而此刻,心中终究与他隔了一层。
赵云却不容阿斗挣扎,温暖的手掌揽住他的脖颈,低声道:师父欠你的太多,已不知何时能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