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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看看舅舅,还是想听姐姐的。
凝香刚要说话,崔氏叹口气,走到凝香跟前,悔恨jiāo加地道:香儿,舅母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当年舅母钻钱眼子里出不来了,做出了那等缺德事,直到你娘去了舅母才后悔,后悔得这么多年都没脸来看你们。昨儿个听说你赎身了,舅母打心眼里高兴,也顾不得旁人怎么说了,拉着你舅舅就来了,只求香儿看在舅母真心悔过的份上,原谅舅母一回?
说着说着低头,拿出帕子擦眼睛,抬起头时,眼眶真的红了,泫然欲泣。
凝香多看了那帕子一眼,余光里见舅舅期待地望着她,知道舅舅信了崔氏的话,她笑了笑,柔声道:舅母说的是哪里话,当年舅母要给表哥攒束脩,我都明白,并没有怪舅母,舅母不必再介怀,今日您肯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您,舅母快坐着歇会儿吧。
素月常说她老实,但她好歹能看出旁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舅舅则老实到了家,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凝香还记得小时候母亲跟她说,有一次舅舅去集上卖席子,有个婆子说她家就在附近,想先拿席子回去试试,大小合适了再买,舅舅点头就答应了,让对方拿走了席子。
结果对方一去不复返,舅母得知后,狠狠数落了舅舅好几天。
有时候凝香也气舅舅这股憨实劲儿,但舅舅天生这种性子,她能怎么办?
凝香不愿做让舅舅发愁为难的那个人,崔氏喜笑颜开,她就陪她虚与委蛇,崔氏有所求,她能帮则帮,帮不了的直接道明委屈让舅舅明白,届时崔氏再闹,那也是崔氏qiáng人所难,他们夫妻俩回头怎么处理,凝香就管不了了。
小姑娘糊弄起人来也有模有样,崔氏半信半疑,暂且压下疑窦不管,蹲下去,将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拿了出来,慈爱地对着外甥的小脸道:来,舅母请人给阿木打了个长命锁,保佑咱们阿木一辈子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不由分说地替阿木戴上了。
阿木摸摸胸口金灿灿的长命锁,很是喜欢,笑着看姐姐。
凝香摸了摸弟弟脑袋。
崔氏又打开带来的包袱,取出一条水绿的细布长裙,抵到凝香腰间比对道:巧了,香儿与你表姐穿差不多的衣裳,这条裙子是你表姐新做的,还没穿过,就送给你啦。
细布做的衣裳,在乡下就算好衣裳了。
凝香确信崔氏是真心想讨好她了,却还是推辞道:不用了,我衣裳够多了,舅母还是留着给我表姐吧。就是弟弟的那个长命锁,恐怕一会儿也得还回去。
两人推辞了一番,最后章满劝凝香道:那是你舅母一番心意,香儿收下吧。
凝香这才勉qiáng收下,放到了炕头。
客套过了,崔氏笑眯眯打量凝香,好一会儿才同丈夫道:你带阿木去后院,看看有什么活计帮忙gāngān,我跟香儿说几句贴己话,一晃都是大姑娘了,我得仔细嘱咐她点东西。
章满毫不怀疑,牵着外甥出去了。
目送二人出门,凝香靠在炕沿上,客气地与崔氏闲聊,舅母,我表姐说亲了吗?
提及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崔氏看似发愁实则自豪地道:没呢,她眼光高,镇上的秀才来提亲都不肯嫁,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嫁什么样的。
没有提那个秀才年近三十,家里也没什么积蓄。
凝香敷衍地安抚道:舅母不用急,表姐刚十五,模样好性情好,肯定还有更好的婚事。
崔氏也是这么想的,见外甥女说话入耳,不像是装出来的,崔氏心里有了些底气,细眉深锁,低叹一声道:你表姐的婚事不急,但舅母发愁你表哥啊,你表哥去年院试没过,今年八月马上又要考了,我真怕他这次还不行。
章家有闲钱,早早就送长子去镇上私塾读书了。
这事凝香知道,而且她记得,那位表哥读书天分似乎还不错,当初崔氏不肯借钱的理由就是要攒钱留着给长子读书,将来院试秋闱chūn闱都费银子
猜不到崔氏提及此事的理由,凝香继续柔声宽慰道:表哥的话,舅母更不用急了,他才二十岁,去年第一次考可能紧张了,这次对考场有了了解,以表哥的才学,高中秀才指日可待,舅母就等着摆宴席待客吧。
她没有刻意打听过舅舅家的事,大伯母很是上心,去年得知表哥考场失利,难得买了肉吃。
想到大伯母幸灾乐祸的情形,凝香笑容真了几分,落在崔氏眼里,就成了外甥女真的信任长子的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