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这，就是最后的判决：绝不宽恕。

    南北没有看最后那一幕，转身下了船舱。

    当游艇将要和游轮接驳时，已经不在中国的海域范围。

    两个人从船舱里走出来，她的裙角海风chuī的飘起来，瑟瑟而动。

    程牧阳手搭在栏杆上，始终在对着耳机说话。

    说是法语，多亏了比利时的几年，她还算是听得懂。

    这些反政府游击队很有钱，再抬高十个点，他对她招手，示意她站到自己身边，对我们的生意伙伴要友善些。告诉他们，倘若不接受这个价格，明天就会有人给他们的对手在丛林空投武器。对，明天中午十二点，十二点以后，我们的价格会再抬高三十个点。

    真是jian商。

    南北走过去，忍不住笑起来。

    程牧阳用掌心拍了拍她的额头，示意她不要出声音：我们这里有八十枚地对空导弹，反装甲火箭发she器，5000的AK-47和C4，四百万发子弹，今天标价是七百万美金，到明天中午十二点以前都是有效的，他说完，又淡淡地补了句，告诉他们，我说的是北京时间。和程牧阳做生意，要随时准备另一只表。

    接下来的话，切入了俄语。

    她不再听得懂。

    程牧阳简短jiāo待了数句，终于挂断电话。

    别人不买你的武器，你就免费送给他的对手？她站在他身侧避风，十足的jian商。

    不是免费，在我空投武器后，所有武器价格会提高三十个点，他告诉她自己的计算方式，也就是说，这些武器的成本也需要他们来买单，还包括飞机耗损和汽油消耗。

    南北听得啼笑皆非：真是不肯吃亏的人。

    程牧阳嘴角一动，像在笑：的确不能吃亏。员工要开工资，年终还要有福利。最主要的是，我们所有的员工都有终身抚恤保险，倘若遭遇不测，还需要养育子女到十八岁。

    她想了想，觉得颇有些道理。

    这一行，踏进来就是万劫不复，卖命的钱，岂能吃亏。

    何况程家能提供的武器，已属军火商里的豪门。从来不愁买家。

    不同于越南，俄罗斯本身就是个军火贩卖大国。环境决定一切，世界最好的军火商人都在俄罗斯，而如今，俄罗斯的军火jiāo易圈里，真正的翘楚又只有程家。

    连南淮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名符其实的战争之王。

    远处是灯火辉煌的游轮，人影浮动，不甚分明。

    快要接驳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脱离这样的生活？她忽然问他。

    程牧阳拿出自己的银质小酒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似乎这对他来说，只是解渴的冰水。他始终看着远处的游轮，在思考着什么，过了许久才告诉她：你知道，中国有不少人在俄罗斯淘金，仅一个华人市场，数万个摊位，每年就有近百亿美金‘黑金’jiāo给黑帮。

    南北轻点头。

    她喜欢看这时候的程牧阳。

    不正经的神态，却说着意外严肃的话题。

    可是，他们的生活却很差，通常是几个夫妻住在一间房间，生命也没有任何保障，随时会被人谋杀弃尸，他笑一笑，继续告诉她，俄罗斯的年轻人里有一批‘光头党’，专杀华人。对于这些，政治jiāo涉是无法解决的，能真正保障他们的，只能是我们。

    南北轻扬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有什么慢慢地融化开来，蔓延到海面的夜色中。

    此时此刻，他说的话，是如此熟悉。

    在四年前，那个铁腕统治中越地下市场的南淮，也曾说过。

    他说：北北，我们这种家族诞生的起源，也是因为要保护自己的亲人和故里，不论战乱贫穷，不论朝代更替，保住这一方水土和土地上的人。

    越来越大的海风，把她的头发chuī到眼前。

    从这个角度去看他，能看到身后浩瀚的星空，还有越来越明显的海làng。而他就如此靠在金属栏杆上，看着自己。他的头发也被chuī乱了，挡在脸孔上，眼神却清晰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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