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分神,余光总能和程牧阳相碰,随后她又会迅速移开视线。
薛平贵与王宝钏落幕后,是沈公比较偏爱的皇甫少华与孟丽君。沈公把她一个人留在棋局这里,移身到珠帘之前,落座看戏。
南北继续托着下巴,独自继续这局棋。
直到程牧阳坐在了她身边的藤椅上,安静看着她自己和自己下棋。
怎么不听了?她轻声问他。
程牧阳也低声告诉她:听不懂。
南北忍不住笑了声:我看你有模有样的,还以为你是真喜欢歌仔戏。我以前陪沈公听戏的时候,也经常会睡着。
他不动声色地笑著,配着这身西装领结,还真有些旧日风情。
歌仔戏,也叫芗剧,她轻声给他解释,不止在台湾,在晋江、厦门和东南亚华侨居住区,老辈人都特别爱听。
他淡淡地嗯了声:所有的戏曲,在我听来都没什么差别。
南北在两指间夹了个白子,眼睛看回棋盘:很正常,你的世界在东欧。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始终近似于耳语。
这房间里的人都在专心看着戏台,而他们却仿佛置身事外。
程牧阳悄无声息地,伸出手指,点了点她需要落子的地方。
南北倒是意外了,偏过头去看他:你也会围棋?
弈棋被称为‘白刃格斗’,很适合培养人的全局掌控力和耐心,程牧仍旧低着声音,有条不紊地说,这是‘当湖十局’。清朝两大国手范西屏和施襄夏的唯一对弈,寥寥十局,妙诀古今。学过围棋的,应该都熟背过这十局的棋谱。
他的答案,永远都能出乎她的意料。
南北轻轻地,用高跟鞋的鞋跟,碰了碰他的腿:程小老板,我真的认识过你吗?
他捻起枚黑子,把玩在两指间:你还有很多时间,用来慢慢了解我。
如此简单的话,却有着让人难抗拒的危险气息。
☆、第十一章四川的矿chuáng(2)
诡谲狡诈,残酷无情。
她忽然就想起了,波东哈给他的评价。
可她却想象不出,眼前的程牧阳,能有多么的残酷无情。狡诈倒是有一些。
啪嗒一声,程牧阳落了子。
我听说,你对这桩生意,非常qiáng势?南北拿起白子。
还好。
中国人讲究颜面,赚多少钱并不重要,她轻声说,小心引起众怒。
她说完话,才开始看棋盘。因为久不碰围棋,她只记得七七八八,所以总要想一想下一步是落在哪路。
就在出神时,程牧阳忽然就握住她的手,引着她落了子。
他的手很暖,她却因为包房温度低,又只穿了件窄身的小旗袍,手脚早已冰凉。这么乍然地肌肤接触,他才发觉她真的很冷,索性握紧了些:要不要回去,换件长袖的旗袍?
南北余光瞥到沈家的大儿子,沈家明的父亲,自珠帘后起身而出。
范西屏和施襄夏,成名一生,却只有过这一次对弈,她不动声色地抽回手,看着程牧阳说,其实呢,他们当时对弈了十三局,而传到现在的当湖十局,只是部分而已。
身侧站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仰头看了眼,乖乖地笑了:是不是,沈伯伯?
沈家明的父亲,笑了笑:‘当湖十局’,虽然是各有五胜,西屏执白却先行六局,这并不合规矩。所以有十三局的说法,只可惜,除了当时的人,恐怕没人知道那三局的输赢。
她唔了声,随口道:这两大国手是同乡,或许是关系太好,不愿争出输赢。
程牧阳的手臂搭在自己膝盖上,接过小姑娘递来的茶盏,听着她和长辈闲说着清朝的棋局,目光却从未从她脸上离开。
戏近尾声,终于有了新的客人。
是那日在码头上,始终观看程牧阳惩治内鬼的中年男人,他身后除了两个随从,仍旧跟着自己的两个女眷,偏年轻的那个还抱着个小男孩。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