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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茉恍惚的想起班级坐在中间排的陈妍,那个女孩儿最大的特点就是低着头,不管是上课还是走路。甚至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也是低着头,齐肩的短发几乎遮住半个脸。陈妍的另一个大特点就是脸上总是扑满厚厚的粉,那些粉的质量很好,细腻的就如同肉色的皮肤一样。安茉总觉得她好像从来没看清过陈妍的表情,也许都被那些细腻的透着淡淡香气的粉脂遮盖住了。。
刘瑾是不安分的男生,他跟班级里的很多女生经常打打闹闹,有时候还会亲昵的不小心碰到一起。但安茉好像从来没看到过陈妍有过什么表情,她瘦瘦的身体缩在藏青色的衣服里,像个孤单的衣架子,她连看刘瑾的表情都是半低着头,垂着直顺的头发,扑满粉底的脸都要垂到衣服里面了
宁赫兰的话,像是一剂qiáng心剂。安茉上课无聊的时候,就盯着陈妍的背影看,她还真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个女生,倒是班级里有不少女生没事儿议论,大概的意思就是说陈妍的脸肯定有什么缺憾,不然为什么涂那么厚的粉呢?。
八卦这个东西,向来是越说越像是有那么回事儿。还有人说刘瑾和陈妍是初中就在一起的两个,陈妍的家里条件好的不像话,刘瑾读初中高中的所有钱都是陈妍家里出的。但刘瑾在班级里张扬的架势又让安茉觉得不大可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刘瑾一副吊儿郎当的架势,哪儿看着都不短。
安茉倒是真的看见过两三次刘瑾和陈妍一起从远处的甬路走向教学楼的场景,陈妍不自然的迈着小碎步,努力想跟上刘瑾的大踏步,低着头,齐肩的头发柔顺的散落在肩膀上,涂抹脂粉的脸把所有的表情都细腻的半掩藏在头发里。刘瑾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他和陈妍之间的距离足可以再塞进两个人并排走。。
有时候,刘瑾也会突然上上自习课起身离开,路过陈妍的身边做个手势。陈妍就更深的把脸埋进头发里,跟在刘瑾的身后走出去,小碎步踩得如同日本的家庭妇女穿了和服一样有节奏,班级里会有小小的嘘声。
好奇心就是这样,就像刘瑾好奇安茉到底喜欢谁,而安茉开始好奇刘瑾跟陈妍到底是一样什么样的关系?。
那年的中秋节来,班里让每个人缴纳三块钱搞个中秋晚会。安茉以回家陪家里过节为由,逃开了,她越来越不愿意参加集体活动。。
不过安茉也没说谎,她竟然真的鬼使神差的骑着自行车早早的回家了,不知道为什么,安茉突然想陪着小仝妈过一个中秋节。小仝出去gān活儿,小仝在部队当兵,家里只剩下小仝妈和安茉。
安茉回到家,小仝妈正独自坐在炕上给小仝打毛衣,浅色的丝绒线在她手里灵活的滚动着。安茉拎着书包进了房间,找了地方坐下,小仝妈也没吭声,依旧打她的毛衣。安茉也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想不到说什么就只能闷着,孤寂的房间里除了嘀嗒嘀嗒的石英钟跳动的声音,竟然就像没有人存在似的。安茉想不出天下间会有什么样的母女俩,会像她和小仝妈那样没有一句可说的话。
“今天是八月十五……”在熬过了漫长的安静之后,安茉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后面本来是想多说一句:我回来陪你过节。但这句话卡在了安茉的嗓子眼儿,就是说不出来。。
“八月十五怎么了?小仝都不在家,你还有心思过节?看书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这种劲头……我怎么看着你就烦啊?”小仝妈不自觉的加快了织毛衣的动作,眉头皱的跟核桃似的。
安茉没有再吭声,拎着包回自己的房间。小仝妈在安茉身后嘟嘟囔囔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手里的针没好气的全都丢到水泥地上。。
明月几时有?千里难婵娟。安茉想,有些东西不是她努力就能改变的。。
初冬,刘扬的爸爸过世,好像是胃癌。一切来的都那么突然,突然到安茉感觉自己又像是在做一场不明所以的梦。。
安茉连买吊唁用的烧纸的钱都没有,但她还是空着手去刘扬家看了刘扬。刘扬穿着全孝,表情既憔悴又疲惫,安茉拘谨的尴尬的走近刘扬,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远处搭起来的灵棚,寒风chuī起的白色写满黑字的纸张,花圈上纸花的素色颤栗着惨白。哀乐中变调的背上,刘扬妈妈和她的小妹妹呆滞的表情,安茉的眼泪跟着流到了内心深处。
刘扬哭肿了眼睛,她拉着安茉手的手,柔软而冰冷。安茉失神的连一句节哀顺变都说不出口,她只是拥抱了一下刘扬,说了句好好的,就离开了。。
生命就是这样脆弱,脆弱到关键时候,安茉觉得自己所有的语言能力都跟着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