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闹不止,“母后要喜欢小弟弟了!”
“胡说。哪来的小弟弟?母后最喜欢的人是奭儿。”她过来捧住儿子的脸颊亲了亲。
刘奭稍许止住哭声,却固执的拉住母亲的衣襟不让她走。
许广汉叹气:“要不然你就带他一同去吧,随车辇多带些阿保和侍女去,免得他顽皮淘气。”他看着外孙,笑逐颜开,“其实奭儿算乖巧听话的了,陛下小的时候那才叫一个淘啊,我每天一睁眼就得打醒jīng神盯住他……”
听到刘病已小时候的事,平君就会忍不住发笑,虽然她很清楚这是父亲故意说来逗她笑的。
坐车从未央宫去长乐宫,刚出宫门她便开始止不住的头晕恶心。许惠让车夫减慢速度,可平君仍然晕车晕得不行,面无人色,好不容易熬到未央宫,才刚停车,她便哇的声吐了。
许惠手捧陶盂接着,平君吐得挖心掏肺,直到把早起才吃的一点雕胡饭全吐光。许惠急道:“回回来都得这样,即便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呀。”
平君哑着声喘气,接过水漱口,“别说那些有用没用的了,差人去通禀了吗?”
“太皇太后已经传召了。”
她着急下车,许惠急忙扶住她,“皇后,你小心哪!”
长乐宫的整体建筑群分布和未央宫差不多,也分前朝正殿、后寝掖庭,另有少府官署等等殿阁,汉初最早用作处理政务的便是这座位于长安城东的长乐宫,只是后来未央宫建成,惠帝搬去未央宫了,将偌大个长乐宫留给了吕太后居住。之后渐成惯例,长乐宫成了太后们的长居之地,只是那些前朝的正殿阁宇再没了用处。
长乐宫掖庭主殿长信殿内,如意坐在榻上,身边的案上正摆着一副棋,许平君欲跪下叩拜,她手里拈着颗白子,挥手道:“起来吧,你身子不便。”眼波斜飞,看了她几眼,“上次让你回去好生养着,怎么越养越虚了?宫里那些太医怎么说?”
平君笑道:“是我胎气重,以前怀奭儿时也是如此,吃不下睡不着,总是要熬过这几个月才会好些。”
其实她怀这一胎比怀刘奭时更辛苦,已经四个多月了,却仍是孕吐不止。为了这,刘病已把太医骂了个狗血淋头。
“曾祖母……”刘奭蹭了过去,好奇的盯着如意面前的棋盘看。
如意笑问:“奭儿会弈棋否?”
刘奭脆生生的答:“会!”手一伸,却在棋盘上抓了一大把棋子,把整个棋盘搅得一团乱。
平君吓了一跳,忙把儿子拖了回来,伸手掰他的手指,“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般淘气?”
如意道:“不碍事的,小孩子嘛。”她随手抓了一把棋,装在水晶盘里,递给刘奭,又吩咐身边的长御,“恬儿,你带殿下到偏殿去玩会儿。”
恬儿应诺,抱起刘奭,与十来名阿保和侍女一起离开。
如意招呼平君在自己对面坐了,问她,“可会弈棋?”
平君摇头,“六博倒会些。”
这个她不仅会,还是个中高手,可惜如意对六博不是太感兴趣。
“我不喜欢赌钱。”如意蹙着眉低吟,“先帝也不玩这个。”
平君猛地一颤,为什么她所认识的那个金陵,却是玩六博玩得不亦乐乎的人,与如意口中的先帝恰恰截然相反。
“怎么了?”
“哦,没什么,刚才……孩子好像踢了我一下。”
如意托腮轻笑,“能做母亲,一定非常幸福吧?”
平君赧颜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我希望这一胎能生个女儿。”
“为什么想要女儿?”
平君很认真的回答:“皇子们长大了列土封疆,都要就国离京,我是个自私的母亲,不希望孩子离得我那么远,每年只能见上一次面。还是公主好,将来给她找个好夫家,我能时时刻刻的看到她……”
如意不语,神情有些黯然,最终化作死气沉沉的淡漠。
去乌孙和亲的翁主刘解忧又一次写信回汉求救,匈奴人不仅攻打了乌孙,还不断搔扰中国边境,朝廷已经准备发兵。战事将起,但这一切却都与这位幽居深宫的年轻太皇太后无关了,宫外风云变幻,她这里始终是死水一潭。
平君暗自观察她的脸色,揣摩着她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太皇太后可还是惦记恩师?妾与陛下赞过夏侯胜的学问,陛下也说那是个人才。只是……”
如意回过神,意兴阑珊,“皇后费心了!夏侯胜虽是我的师傅,可他诋毁孝武皇帝,终是大逆不道之人。再有学问,也难得宽赦。”
夏侯胜jīng通《尚书》,确是有才之人,却也难免有儒生的迂腐固执,数月前刘病已欲给自己的曾祖父尊庙号,所有人都表示赞同,唯独夏侯胜参劾说孝武皇帝在位虽有攘四夷、广土境之功,但他多杀士众,竭民财力,奢泰无度,天下虚耗,致使百姓流离,物故者半,蝗虫大起,赤地数千里,或人民相食,畜积至今未复。他认为武帝无德泽于民,所以不宜立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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