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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底一直觉得,他们是含冤而死。
在立夏那天,左相姜承泰谏言再施严惩以振天威,其中就包括毁晏家祖坟宗祠。我闻言眼前登时一黑,被婉然扶住。晏家宗祠现在已无人祭拜,祖坟亦无人清扫,一个没落至此的家族仍要被他们这样拿来用作工具与敌相争,累得晏家先祖不得安息。在这些人眼中,礼义廉耻究竟为何物!
我银牙狠咬,问荷莳宫来的宦官:陛下怎么说?当真要掘我晏家祖坟不成?
宦官躬身道:婕妤娘娘要娘子宽心,如此无理的要求,陛下必不会答允的。
他离开后,我扶着婉然的手,喉间迸发出一阵凄笑。自小便知晏家是数代簪缨的世家,后来落罪也罢,朝堂沉浮皆在情理之中。可如今竟要落得连祖坟宗祠也不保
我在廊下案几前木然静坐,在初雨将至前的yīn暗中,望着院中仍不肯败去的花枝,心中阵阵发闷。荼蘼盛开,chūn时的花不久后便会落尽,但夏季,仍是不缺新花斗艳的。榴花茉莉菡萏,皆会在这样的季节里开得绚烂夺目,占尽风光,也就不会有人再去想那chūn时开败的花了。
那么,若有人想移开那些残花改种这些开得正好的,大抵也不会有多少人反对吧
后宫朝堂,官宦之家,亦是如此。
天边的乌云凝了起来,厚厚重重地一团直往下压着,大约很快就会有一场雨降下。婉然从身后将一件薄斗篷披在我身上,细声劝道:姐姐,回去吧,要下雨了仔细受凉。
要下雨了仔细受凉。在雨水中,人可回家避雨,燕雀亦可回巢,不论是锦都城里还是这皇宫里都会静下大半。但,若是宗祠祖坟被毁,这雨水终会直直溅在祖宗遗骨之上,先灵不得安息,晏家尚存的后人自也难安
倏尔记起年幼之时,我是家中嫡长女,娘曾对我说:阿宸,你虽是女儿,却是嫡出,也是担着家族兴衰荣耀的
也是担着家族兴衰荣耀的。我狠然攥了拳,丹蔻刻得掌心阵阵生疼。芷宸不孝,担不起家族兴衰荣耀,唯可尽力护先祖九泉之下安宁。
纵不求再度崛起,我也要保晏家在这大燕朝可有一席安息之地。
我到底该如何争这一席之地自言之语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竟已无助至此,连声音中也带了无尽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