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要扮孝子贤孙,负手站在chuáng边,悉心询问,父亲好些了吗?我想还是多留院观察几日,确信没有事了再回家,让我们都放心些。
程老爷子程谨言并不说话,只含糊嗯一声,眼睛不抬一下,默默理着袖口,除却颓然老态,倒有几分帝王威仪。
小护士已经收拾好用具离开,他听见门响,才说: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程谨言坐靠着,指一指旁边木椅,你坐。
他便极其恭顺地坐下,上身坐得挺直,表情认真且严肃,像是在听老教授演讲,重要处还要拿笔来记,令人十分受用。
过去半晌,才听程老爷子问:承风怎么样了?
程景行答:正在做清算。
老人家这回平静许多,兴许这几天已想得透彻,再怎么激动也是徒劳,已经不剩多少日子,何必辛苦自己,到头来,死也不安详。百年基业毁于一旦,我是程家罪人。
接下来程谨言又说一遍多少年前艰苦历程,三十岁接棒,四十岁已无敌,中间多少风风雨雨,苦心竭力,还有金融海啸肆nüè时与盟友同舟共济,真是老了,说说说事无巨细,生怕听者分毫不认同。程景行这做小辈的自然要来宽慰,他脸皮极厚,仿佛作恶的根本不是他,父亲不要太自责,天下无不灭之王朝,事情已经如此,眼下最要紧的是保重身体。
换来程谨言冷哼,保重身体?好继续看你们一个个的是怎么来气我?一件件一桩桩摆到眼前来气死我?一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像被白蚁蛀空的老树,风再大一点今天就横死在这。
程景行不答话,程老爷子缓一缓,兀自开口,景行,你父母的死确实是我一手造成。你恨我入骨也是应该。
未料程景行否认,未有惶惑也未有熊熊怒火,仅有的是平静与淡漠,但这更让人恼火,不,其实在二姐说出真相之前,我并不知道亲生父母的死与父亲有关。
程老爷子惊诧,回头目光紧紧将他锁住,你今日行为,难道不是在报复我杀你双亲?
当然不是,报仇从来只是生者的欲望,况且我从来不知道背后故事,又何来报仇一说?他换做诚恳面容,句句恳切,我只是,不愿意一辈子被人拿捏在手里罢了。我,程景行,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为他人做牛做马拉磨推车的人。我希望拥有自己的王国,更渴望欣赏从前都是高高在上的父亲,失败落魄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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