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么?
不想吃。他走到屋里,靠在chuáng上。
你不理我,我可去玩儿了。
去吧。
我去玩儿,你替我照顾一下唐蘅,好么?
他气呼呼地道:姐,你不要烦我好不好?
正说着,只见内屋里冲出来一个扎着冲天小辫的红衣男孩,见了子忻便叫道:子忻哥哥!子忻哥哥!我想死你啦,你想我不想?说罢将鞋一脱,爬到chuáng上,便去抱子忻的脖子。
子悦连忙道:乖唐蘅,哥哥今天不舒服,你要乖乖地,不惹他生气才好。这屋子反正大,你自己随便玩儿好了,只有一样,可别碰你哥哥的宝贝金鱼。晚上你爹爹就来接你了。
唐蘅眨眨眼睛,从chuáng上一跳,跳到子悦的身上,抱着她的脸啧啧啧一阵乱亲,鼻涕唾沫顿时涂了她一脸,他双手攀着她的肩,猴在她身上,细声细气地道:子悦姐姐好香呀,我跟你出去玩,好不?我一定乖,什么都听你的。真的!
不成不成,姐姐今天可有顶顶重要的事情要gān,你去了只会捣乱还是留在这里好啦!子悦三下五除二地帮唐蘅穿好鞋子,他一溜烟儿地跑到书房里找图画儿去了。
门轻轻地掩上时,屋子忽然暗了下来,子忻这才想起早起出门时chuī了灯,唯一点着一个灯笼又被唐蘅拿到里屋去了。一缕阳光从提窗的帘fèng中she进来,孤零零地落在飞罩旁的一只半人多高的花觚上。描金的瓶口顿时溜出一道刺眼的金光。他连忙闭上眼,又想起潜龙斋里那一群男孩子的笑声、黎先生冷酷的嗓音以及自己摔倒时láng狈的模样。
其时他摔得并不重,趴在地上时却能想象出脑后十来双眼睛盯着他看的样子。他还小,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人类世界常见的那种我想你是在想他是在想我是在想之类复杂曲折的推理之中。在两个我之间可以自由叠加无数个人称与猜测。到了最后,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想谁。唯一确信的事情是,当时地板上尘土gān燥,有一丝奇异的酸味。地砖光洁而冰凉,四条边上细镂着的一圈藤jīng梅花。黎先生的下摆上有一块不显眼的补丁,里面笼着一双半新不旧,青布厚底的棉靴。他还发现老先生的脚很小,靴子很窄,与他高大细长的身躯大不相称。若不是那些羞rǔ打嗝一般地涌到喉头,或是胃酸那样一趟又一趟地搅动记忆不使之沉淀,这原本是寻常的一天。可是,因为这件事,世界全变了,变得索然无味。他一动不动地躺在chuáng上,瞪着头顶上的海墁天花,感到周围的一切漩涡般地飞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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