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在一家古董店找到个差事,替人鉴别古琴。那古琴原本附有孙之恒的鉴书,说是出自唐代雷氏。她偏说是赝品,买家信了她的话,调头就走。孙之恒听到消息大怒,派人来找她去理论。到达清欢阁时,老先生正坐在花厅里和一班清客闲聊,还没等她张口,就滔滔不绝旁征博引地将她教训了一顿。言下之意,你这个rǔ臭未gān的小毛孩,刚刚入行,手生耳嫩,对长辈说出来的话要保持敬意。
我老老实实地听他说完。说完之后,就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道:‘老先生,你错了。’
子忻愕然,又觉得好笑:他不至于听了这一句话就抽起风来罢?
苏风沂嘀咕了一声,低声道:当然不至于。可是他死不认错,还说我一派湖言。我只好据理力争,列出七条理由,将他的话句句驳倒。在一班清客面前,他的脸顿时有些挂不住,先是僵立了片刻,突然倒地抽搐起来。说罢,她振振有辞地补充,其实我说的都是真话,难道我不该说真话么?
子忻转过头去,在黑暗中看了她一眼,朦胧的月光下,只看见了一双黝黑的眼珠:说真话很重要,不过,老年人的健康也很重要。
难怪你我不是一行。苏风沂冷笑。
还有什么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
仿佛某种宿命的安排,他和这陌生的女人再一次在黑暗中同行。
看不出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的关系,他已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偶合紧紧缠绕。
没有火把、没有灯笼,十足的漆黑,死一样沉寂,马蹄踏过虫声啁啾的小道,树叶在蹄下翻滚。
他听得见身后女子微闻的呼吸。在马房里呆了一夜,她的身上有一股gān糙和马汗的味道。方才两人仓促相见,她显然为自己的láng狈感到不安。眼瞧着他走近,顾不得手上缠着绳索,纤指掠鬓,仓皇地摘去发根上的几径枯糙,婉转低眸间流溢出一道眼波,露出柔曼可掬的羞态。
他从这种羞态中找到了一缕失落的乡愁。便在惆怅中,听凭她的手妖娆地绕过自己的脊背,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腰带。——他再一次听见了她的心跳,无数个狐狸的故事在脑中闪现。
【提示】:如果觉得此文不错,请推荐给更多小伙伴吧!分享也是一种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