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则是活活地被火烧死,她在火中尖叫,呼唤着父亲的名字。
妈妈当时已怀胎四月,他轻轻叹道,她总是问你,想要一个弟弟还是一个妹妹。
青花瓷罐里装着的,是母亲的骨灰。
也许重述亲人的死是种罪过,父母的死在大哥的叙述中显得简单。他闭上眼想象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发现脑中除了些模糊的影子,一无所有。而在这当儿他却想起了自己的养父。想起了他粗糙的手掌和嘶哑的嗓门;想起了十几年前那个冬夜父子俩一起推车的情形;他甚至还记得黎明前的空气是如何冰凉刺骨,道旁的冷彬是怎样高耸入云,包谷酒的味道是如何浓烈呛口
对他来说,父母的死虽让他震憾,却远不如那一夜他站在冰水中的感受真实。
他记得养父说过,以后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只要想起这一夜,便没有过不去的时候。
也许正是因为这句话,他让太多的事情轻易地过去了。他想当大侠,便让大哥过去了;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便让仇恨过去了。
不是么,每个人的一生都在选择让什么过去,不让什么过去。
为什么他与大哥的选择恰恰相反呢?
烛火忽然哧地一响。
他看见大哥在骷髅面前跪下来,用小刀割破手掌,血一滴滴地滴入烛火。同时口中喃喃自语,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他也跟着跪下来,抽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学着大哥的样子,让血滴入烛火。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很不熟练。手放得太低,差点被火燎了个泡。
一股奇异的腥味在他鼻尖游dàng。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却看见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生怕这股腥味会逃走。
然后,大哥站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让人无所适从,他像个生客一样不自在,想逃走。
你常来这里?他没话找话地问道。不知为什么,腿突然一个劲儿地晃了起来。
大哥斜睨了他一眼,点点头:以后,你也可以常来。
他低头,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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