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开到一半是时候,父亲终于回来了,平台上的俄国乐队奏起了西乐,他走向母亲,大厅里的宾客都鼓起掌来,我站在一旁,看着父亲携着母亲的手,微笑着说:阿琪,生日快乐。阿琪是母亲的小名,父亲拿起小银剪,亲手剪了一朵芙蓉花,细心地为母亲簪在了旗袍的扣子上,芙蓉花花香四溢,母亲望着父亲,脸上露出欢欣温柔的笑容。
晚上官邸为了庆祝母亲的生日,专门燃放了烟花,父亲携着母亲的手与宾客一起在露台上观看,五彩绚烂的光芒映照在他们的面孔上,我挤进去,抱着父亲的胳膊笑道:父亲,我能和吕叔叔一起下去放烟花吗?父亲还未说话,母亲却先道:你可不要去捣蛋,万一被烧到了怎么办?
我撅起嘴巴,满脸不高兴,父亲却揽着母亲的肩头,像是安慰她一般轻声笑道:让她去吧,有之鸣陪着,总不会出岔子。
我贪玩心切,赶紧接口道:是啊,有吕叔叔在,母亲你还怕什么,梁伯伯跟我说过,吕叔叔的外号是‘座地鼎’,做事最沉稳了。父亲甚为严厉,皱一皱眉头,小孩子家怎么这样没礼貌。
我吐吐舌头,转身跑下露台,找侍从官放花pào匣子,看着一丛丛绚烂的火焰在我面前飞出去,我抬头总能看到母亲担心地看着我,而父亲一直站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二十年,二十年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如此幸福。
真令人羡慕。
临近秋分的时候,母亲又犯了哮喘之症,这是多年的老病了,总也医不好,每到chūn秋两季,就好像是渡劫难一般,父亲每日办完公就陪着母亲,医官jiāo代了最好食疗,多喝一点杏仁粥,母亲嫌佣人剥杏仁不gān净,父亲便起手去剥,我站在卧室门口,看到他坐在母亲的chuáng榻前,慢慢地剥着杏仁,母亲靠坐在chuáng上,静静地望着父亲,落地窗外开着一丛丛的名贵jú花,红衣绿裳、十丈垂帘、西湖柳月正是傍晚,天边好似镀了一层又一层的金粉。
母亲始终默默地看重父亲,那目光简直就像是不舍得挪移开一寸一样。
父亲说:这样靠着多累,你躺一会儿吧。
母亲却摇摇头,微笑道:没事,我就爱这样看着你。父亲亦微笑,落地窗外有一颗高大的银杏树,小扇子般的银杏叶子随风飘落,铺了一阳台的金huáng色,我悄悄地从门边离开,慢慢地走下楼去,生怕惊了他们两个,因为在我看来,他们那样默契温柔的时光里,大概还暂时容不下我这个小捣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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