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篇(第2页)
黑色的铁皮洋车,像是从那里运送来的怪物,轰轰地停在映阙面前。车轮子离映阙的手只有几寸远。映阙惊魂难定。
然后,司机下来了,用一种慈悲又恐慌但还透出小小的不耐烦的眼神盯着映阙,问,姑娘,你要不要紧啊?
映阙木讷地摇头,不要紧,不要紧。
坐在洋车后排的两名男子也先后下了车,其中的一位,西装笔挺,黑色的皮鞋光滑得几乎要映照出人的脸来。他淡淡地看了映阙一眼,又径直往百货行里走,旁的一些人见了他,点头道,萧老板。
萧老板。这一声喊,映阙才如梦初醒。她顾不得拍去身上的泥土,赶忙追了上去,挡在男子面前。问道,你就是这里的老板?
男子戏谑道,就算古时候抢亲,也不见得有女子如此大胆的吧?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映阙涨红了脸,有些羞赧,又有些愤慨。她咬着嘴唇,好好地将面前的男子瞪了几眼,好像瞪几眼就能灭他人的志气助自己的威风一样,但她一说话,又紧张了,脸越发的红,语序也有些颠倒。
她说,我妹妹是无辜的,他们说,是萧老板报了案,那些警察,把我妹妹关在监牢里,她没有杀那个画家,她是无辜的。
男子大约有些明白了。当天,他到画室找韩云松,原想跟他jiāo代有关下一季月份牌制作的事宜,却只看见了韩云松的尸体,以及跪在韩云松身边,满手都是血的立瑶。他没有办法不认定这女子就是凶手。立刻报了案。
只是,到现在,连疑凶的名字,他都忘记了。
只不过,这横空杀出来的女子,倒是有些乐趣。他这样想。
他就是风盛文化公司的大老板。在南京,生意做得红火,虽不见得富甲一方,但家财总归是殷实。这里面有一半是他的父亲临终前留给他的厚礼,而他亦不枉费,乱世里起了这间公司,糙糙的两三年光景,就风生水起。再加上,他处事低调,凡事礼让,颇谙熟人际上的伎俩,又无劣迹,故名声还算正派。
在很多南京人的眼里,这也属不易。更何况,他的年纪才不过二十又四岁。
他姓萧,萧景陵,父亲说他的名字是取自金陵的谐音,并无别的讲究。他高而俊朗,有深邃的眉目,只是常常被他的帽子遮挡了去。他素喜灰暗色调的西装,早早地剪了辫,一副留洋学生的英挺模样。在南京,如他这般的男子并非没有,只是,那年少却低沉的气质,带着稳重与内敛,不似纨绔子弟的轻浮,就着实少见了。
而此时,萧景陵在风盛百货行的门口,盯着他面前灰头土脸的乡下女子,竟然忍俊不禁。他笑的时候,略略偏着头,弯弯的嘴角,一边高,一边低,并不对称,高的那一边,就露出小括号形状的纹路,本是极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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