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家常都唤豫亲王为七爷,只不过这宫人想必是侍候如霜的旧人,如霜虽被废为庶人,她仍是唤为娘娘。若在礼法森严的宫中,被人听到只怕要吃板子的,而此时在寺中,豫亲王为人又宽厚,只留意看帐内躺着的如霜,依旧容颜似玉,而呼吸微弱,似是人事不知。于是问:济chūn荣来看过没有?
那宫人道:济院正日前奉差去了上苑,张公公请何御医每日来看,今日原开了一个方子,只是如今九城戒严豫亲王便命取了方子来看,亦只两味药,只其中一味是参。因为疫病四起,传闻唯服参膏可防疫,所以京中参价奇贵,虽手持huáng金亦求购不得。于是对多顺道:我记得你带了几支参来,取来煎药吧。
多顺不敢反驳,只得提灯去取了参来,jiāo给张悦。立时煎了药来,宫人chuī得稍凉,张悦便扶起如霜,意欲喂药。而如霜双唇紧闭,宫人虽然拿着银匙,却怎么也撬不开牙关,直急了一头大汗。
豫亲王道:我来。趋身向前,一手捏住如霜颊上颊车xué,颊车xué专司人咬嚼之肌ròu,如霜果然双唇微张,宫人便将药一口口灌了进去,豫亲王见她还能吞咽药汁,心下略微放心。看吃完了药,多顺道:王爷,娘娘此病,已非物力可及,乃是天命。王爷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娘娘或有厚福,明日便好了也不一定。
豫亲王本来病中jīng神不济,见如霜情势稍缓,此夜理应无恙,于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唉看她的运气罢自觉浑身无力,知道发热越发厉害了,只得扶了多顺,回去歇下。
智光大师素擅药理,每日过来替豫亲王看脉开方,于是豫亲王又请智光替如霜诊治,谁知智光大师诊脉之后,一脸凝重,缓缓道:这位女居士从脉象上看,仿佛是气血两虚,但细细看来,竟有蹊跷之处,倒仿佛是中毒。
豫亲王甚为意外:中毒?
女居士因伤了心肺二脉,似是常年服食寒郁之药,只不知是何种药物。只是此药甚为霸道,只怕毒性日久,难以拨除。
豫亲王猛然忆起那日护送她前去行宫,途中她旧疾发作,曾经吃过一颗丸药。其香极异,不由道:我倒见过一次那种药丸,通体碧色,不过蚕豆大小,有异香,仿佛像是麝香,又不太像。
智光于杏林之学见识极为弘博,听他如此形容,不由道:莫不是寒硃丸?双掌合什,默诵佛号,才道:先师曾见前人散帙中记载此药,道是用硃麝等数十味奇药合成,虽可暂舒心肺,实乃饮鸠止渴,且久服成瘾,祸及后代,唉,实实yīn毒不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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