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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阵剧烈的摇晃,梅六才从那五官闭觉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她茫然回过神,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被人扶着站了起来,而那个吐出绝情话语的男人果然如之前幻觉中看到的白衣少年一样,已然不见踪影。站在她正对面的是红衣如火的罗刹夫人,面纱遮掩下,一双妙目正充满兴味地打量着她。
手脚仍然被缚着,一个侍女站在旁边支撑着她。梅六闭了闭眼,意外地发现自己情绪出乎寻常的平静,也许放下那个人并不是如想像中那样难。
怎么说我也相助过令郎,这便是夫人的待客之道么?她开口嘲讽。
罗刹夫人眼中媚波dàng漾,并没有因她的话而出现任何负面情绪,只是轻飘飘地瞟了一眼她的身后,笑道:之前得罪,我本想着明日补偿各位,不料六姑娘竟是等不了,想要去找小儿。这原也没什么,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吃亏的总不会是男子,丫头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不想十姑娘与你姐妹情深,怕姑娘走差行错,特特地来知会了我们一声,这样我们总是不能不理会的。她缓缓而谈,倒真不像将这事放在心上一般,只是却并不叫人松绑。
一番话入耳,梅六只觉可笑无比,于是她脸上当真露出了不以为然的冷笑。她不相信纪十会这样做,也不认为她有这样做的必要。循着罗刹夫人的目光,她回头看去,赫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众人暂居的客院,而纪十子万以及奚言豫三人正零零落落地分散在不远处,像是看戏,又像是在与罗刹夫人对峙。
小十儿,别担心,我不会信她的话。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冲着纪十道,想要以此证实自己对她的信任,却没想过为什么纪十会眼睁睁看着她被缚被rǔ。
为什么不信?纪十从yīn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一如以往那般娇憨可爱。本来就是我去报信的。
梅六脸上温柔的笑僵住,她张了张嘴,想说别开这种玩笑,却终于没说出来,有的事只要稍稍用心一想,答案自然在那里,想要自欺欺人都不行。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问:为什么?
我只是担心你受到伤害啊,六姐。纪十依然笑得天真无邪,但是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再会相信她是无害的。
在十一郎说出那句话之后,梅六以为再也没有东西能再让她伤心,然而此刻她却感到一股剧痛从原以为已经冰冻住的心底翻腾起来,连原该已平息的疼痛也似乎被唤醒了过来,让她眼前一片白茫。
那多谢你了。她垂下眼睑,听到自己这样说,然后站直身体,紧绷的背脊下意识挺得直直的,仿佛永远也不会弯下。
莫非夫人想一直这样绑着梅六?凭着之前的印象,她看向罗刹夫人所在的位置,眼中却没映进那个活得像火焰一样放肆而热烈,让她羡慕却再也不会敬仰的妇人。
猗猗绿竹,清清其华,纤姿秀态,碧心无瑕。那一瞬间,不止与她相对的罗刹夫人,还有扶着并同时挟制她的侍婢,以及子万几人都感到了她的改变。
竹本空心,因着无心,所以柔韧难折。梅六昂然站在院子中心,圆月皎洁的冷光将她笼罩其间,即便被绑缚着,也丝毫不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泠泠风致。
第二十五章 (4)
罗刹夫人眸中掠过一抹欣赏,嘴里却道:六姑娘既然不喜欢此处,那便换一处地方,想必各位朋友都没意见吧。说这句话时,她的目光刻意看了眼纪十,纪十别开眼,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事我就去睡了。奚言豫打了个呵欠,兴味索然地转身就走。大半夜被吵起来看了这么一出戏,他与梅六他们本没什么关系,哪里会去关心谁死谁活,谁无情谁又背离。
子万摸了摸鼻子,觉得这事完全属于别人的家务事,与自己没什么相gān,于是随意拱了拱手,无多话地走了,临去前并没看纪十一眼。
罗刹夫人摆了摆手,一个侍婢走上前,与之前的那位一起将梅六带出了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