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啸溪打开门,妈妈在门外深深的行礼,背后带着锦绣妆成的两个少女。
易小冉抬眼看了那两个少女,心突地一抖,一股难言的酸楚泛了上来,天女葵的琴声忽地一涩,苏铁惜的目光也呆滞了。
少女们穿着白色的长袍,晕染着云雾和桃花,脸上敷着白粉和胭脂,云髻高梳,乌发里点缀着huáng金的桃花,下面赤luǒ着一双白玉般的脚,踩在微凉的竹席上,就像两个年纪小小的天女葵。
那是小霜儿和小jú儿,她们终于脱掉了侍女的小白袍,梳起了女人出嫁的发式。
易小冉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见到小霜儿和小jú儿了,他的所有时间分为两半,一半和天女葵缠绵,一半则用于不断地揣摩他的计划。他疏忽了这两个讨厌多嘴的小女孩,却忽然发现到了她们一生里的大日子。她们确实都不小了,都十三岁了,是最好的年华,她们第一次接的客人会给妈妈带来丰厚的礼金。以后她们也许还会成为新的花魁,就像天女葵那样缓步走人群里走过,收获整个天启城的赞美和无数花枝。
然而从今以后,她们也不再是小霜儿和小jú儿了。
“梓棠和筠庭都来了,等您很久了。”妈妈一手挽着小霜儿,一手挽着小jú儿。
易小冉甚至分不出哪个是谁的新名字,其实这些也不重要,很快她们也会在天启城里扬名,她们的客人会向朋友夸耀和苏合斋的梓棠或者筠庭千金一夜,这两个名字于是被人记住,再不是小霜儿小jú儿那样简单草率的称呼。
小霜儿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目光在苏铁惜脸上扫过。易小冉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觉得自己心里酸涩。他想着没事的时候小霜儿找他说话,三句五句话就岔回来问,小铁gān什么呢?最近你和小铁出去了么?小铁总是傻乎乎的,你知道他每天发呆都想什么么……
这些话在他耳边海cháo般地涨上来落回去。
他知道天罗雇主所说的,大鸿胪卿在苏合斋有个相好是谁了,这让他有拔刀在那个肥白胖子身上狠狠一剜的冲动。
可他没有刀,进入这间屋的人不能带刀,他手里所捧的长剑只是个样子货,一根没有开刃的退火铁条。
妈妈卷起竹帘,小霜儿和小jú儿在大鸿胪卿面前盈盈下拜。
大鸿胪卿微微笑着,转向李原琪:“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两个礼物,等她们长大等得我很辛苦,却也有农人等待庄稼成熟的快意。男人年纪大了,就要对自己好点,给自己准备些礼物,才能老得慢一些。”
天女葵的琴声停了,她低着头,眼神木然。易小冉知道她心里难过,想上去拥抱她,一抬头触到的却是李啸溪冷冷扫过的目光。易小冉也低下头,他想现在天女葵的心里,大概想到了第一次接客的夜晚自己那场号啕痛哭吧?有些事就是这样,过了很多年你已经可以微笑着不去想,可是真的想起来,还是如针一样扎得人生痛。
“真是很好的礼物,那,我向大人所求的事情……”李原琪忽然起身长拜。
大鸿胪卿捏了捏自己的两撇细须,摇摇头,手指天女葵:“人,我不是都已经请到这里了么?可是你再想想,你对面的虽然是如今的花魁,可是她也会慢慢地老去,jī皮鹤发,让人看了再提不起兴致。而你是个男人,你既然入我门下,就要有飞鸿之志,等你到了像我这样的年纪,你的位置已经很高了,一言一行可以定人生死,唯一遗憾的就是渐渐地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你也就该向我学学,为自己准备几个年轻的礼物。那时候,你回想起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年轻时候为这么一个女人差点拼上性命其实是件可笑的事情?”
易小冉心头猛跳,转头看向门口,可是李啸溪已经提前踏上一步,当中封住了出门的路。
他身体绷紧,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却不知道该把力量向哪里爆发。苏铁惜闪到他身边,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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