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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胖子卧在雪中不能起身,嗓门却大,叫道:“师弟,快扶我起来,我还要去追那匹宝马呢。”
来人三十岁年纪,面色微黑,腰挎吐蕃弯刀,背系弓箭革囊,显得英气勃勃,上前拉起那矮胖子,为他解xué,推拿了几下,却是解不开,道:“师兄,这人手法很怪,好生难解。”
矮胖子四下一看,那宝马早已跑得没影了,着急道:“先不忙解xué,快把我搁在马背上,我们去追呀。”
那师弟道:“师兄不要惹事了,殿下还等着我们早日回去复命呢!”
矮胖子道:“我怎么是惹事!我们殿下明年来见大唐天子没匹好马怎行?滇马骑不得,矮小不说,却还怕冷。我已看准了,那个叫顾师言的小子骑的黑马是大宛良驹,比吐蕃赞普原来送给我们大王的那匹红马还要jīng神。”
那师弟闻言凝神道:“师兄你说什么?顾师言?”
矮胖子见他神情关注,诧异道:“怎么了?我听那红袍鬼叫那小子顾师言,终不成你还认识这人!”
那师弟一把将矮胖子放到马鞍上,自己也跨上另一匹矮马,喜道:“顾师言就是我们殿下要找的人,很好很好,如能把他带回成都,殿下一定大为高兴。”
顾师言与衣羽二人乘乱远远逃开,向东南一路疾驰,黑骏马耐力甚好,驮着两人奔驰一个多时辰未显衰疲之态,奔出一百多里地,西岳华山巍峨群峰已在身后,见前方一条大河挡道。顾师言道:“这必是洛河,大雪天要找艘渡船却是不易。”
衣羽对有无渡船倒是不急,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兴味盎然。两人乘马沿着河岸逐水东行,想找处人家歇脚,但沿河走了五里地,依旧是寒林漠漠不见炊烟,遥望对岸,隐约有农家茅舍,苦无舟楫以渡。
看看天色不早了,顾师言道:“衣羽姑娘,我们催马再赶一程吧,这里没有人家,天寒地冻的荒野夜宿是不行的。”
衣羽却道:“没有人家更好,望月叔叔便找不到我了,能找个避雪的地方就可以了。”
顾师言问:“姑娘去扬州又有何事?”
衣羽道:“也没什么事,听说扬州繁华,去看看呀。”
顾师言“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衣羽扭头看了顾师言一眼,道:“嫌我烦人了?不想带我去?”
顾师言赶忙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有姑娘做伴,顾训求之不得。”
衣羽一笑,轻轻靠在顾师言胸前,默默不语,又行出三、四里,河道一弯,两人同时欢叫起来,前面临河有一庙宇,黑骏马颇通人性,也不用主人催促,便自奋蹄朝那庙宇奔去。二人于庙前下马,这寺庙破败荒凉,寂无人迹,不知是座什么庙?
顾师言道:“三年前武宗皇帝勒令三十万僧道还俗,一般小庙俱已荒废,我们今夜只好在这破庙里暂避了。”
衣羽去看庙里神像,神像满是蛛网鸟粪,甚是不洁,衣羽突然道:“我知道了,这是洛神。”
三国时曹子建痴恋其兄曹丕之妻甄氏,相思无望,情怀郁结,东至洛水,写下千古名篇《洛神赋》,以传说中宓妃寓甄后,极写洛神之美,表现了人神恋爱却因人神殊隔最终不能结合的惆怅之情。
庙宇西壁便有虞世南所书《洛神赋》,衣羽轻声念诵:“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二人立在那女神塑像前,遥想六百年前曹子建对甄后之恋,而今连神像都已朽落尘封,人生百年,正如薤露易晞,思之令人感伤。
天色向晚,北风低啸,暮霭沉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