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督……”我张了张嘴,想叫督军又觉得不合适,督军冲我一摆手,“别那么叫我了,我早就不是什么□的督军了,你叫我孟大哥吧,现在我姓孟。”说着他冲我挤了挤眼。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督军从来都对我很客气,但极少jiāo谈,他身上有一种很豪放的军人气概,和霍长远的儒将风格大相径庭,虽然这种气质一直被丹青诟病为粗野,并且冷淡相对。后来我才知道,这个看似粗豪的男人,也是上过学堂,念过书的,他出身贫寒,能走到这一步,都是拿自己的命拼来的。
这会儿看着督军轻松顽皮的样子,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作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对,只能gān笑了下。督军探头往四周看看,悄声说,“清朗,你跟我来。”说完转身就往花园深处走去,我一愣,张嘴想叫他又怕别人听见,只能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
越走我越吃惊,督军明显对这里很熟悉,左穿右转的毫不迟疑。六爷这座宅第以前在上海很有名,就是因为花园设计的好,林木花草错落有致,曲径通幽的。
当初这所宅院的主人特别喜欢苏杭花园景致,后来因为经济上的困难无法负担,才卖了这所房子。六爷图个安静,就买了这个宅院,他接手以后,虽然对花园什么的没多大兴趣,但是留下来的老园丁依然勤勤恳恳的收拾着这个园子。
走在前面的督军脚步突然一停,四下打量了一下,回身冲我一笑,“这儿还挺安静的。”我在离他有段距离的地方站住了脚,他看我停住,就想往我这边靠近些,我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看了我一眼,迈出的脚步一滞,顺势就坐在了草地上,对着我微笑。我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多少有些失礼,就对他抱歉的笑笑,但是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督军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怎么,怕我伤害你?”我摇了摇头,“不怕。”他笑着搓了搓自己满是胡茬儿的下巴,“那你躲我那么远,很久没见生疏了?”我扯了扯嘴角,“我们以前也不熟。”
督军明显的一愣,显然想不到我这样直白的就说了出来,他笑容一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就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看。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袭上心头,我捏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手指冰凉。
我没有故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但也没有移开眼光,就在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要两眼发直的盯着他一辈子的时候,督军突然笑了起来,摇头喃喃说了句,“看来子明说得对,你比你姐姐还倔qiáng,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
看他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没有接下茬,督军突然把腿一盘,两只手撑在膝上,笑眯眯的说,“你长大了啊,有十七岁了吧,那时候你还是个很安静的小女孩,体贴却沉默寡言,不像丹青,就算愤怒,也是光彩照人的……”他顿了顿,脸上带了些回忆的表情。
看他一副陷入回忆无法自拔似的样子,我等了又等,可一肚子的问题让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嗯哼,”我轻咳了一声,督军浓眉一扬,看向我,“丹青她到底怎么样了,她身体好吗,何副……何老板说她定期去看中医,她到底……”我问题还没有问完,看见督军似笑非笑的样子,我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呵呵,”他轻笑了一声,“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问我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刚才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跟那位六爷可真像,好像天塌下来一块,也只是给他擦鞋用的。”我眉头一皱,不喜欢他用那种口气说六爷,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也许是近朱者赤吧。”
“哈哈,说得真好,”督军闻言笑了起来,不知怎的,他的笑声听起来,仿佛带了几分落寞,顿时让我的怒气淡了些许。“你姐姐身体是有点弱,这些日子,我确实是在带她去看一位老中医,那个大夫说,她思绪过甚,忧结于心,血脉不畅,需要静养,”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声音暗哑了起来,“当然,更重要的,心病还需心药医。”
“所以,你肯放她回来了,”我忍不住接了一句,可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太恰当,不免有些尴尬。督军却只苦笑了一下,“我不是那个心药,也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他没有说下去,可我明白他的意思,丹青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我再了解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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