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时给路满撤下了呼吸机,后来路满听说陈女士要进来,她又给自己戴上了口罩。隔着两层口罩,路满的声音变得含糊:“妈,你怎么进来的啊?”
“找熟人。”
“人脉这么广的吗?看不出来啊。”
陈女士狠狠地瞪了路满一眼:“烧刚退就这么有力气说话了?”
“……”ok,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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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满没发烧的这几天,陈女士都有过来,虽然每次被允许探望的时间并不长。
陈女士这天来时,突然跟路满提起自己好几次在病房门口看到路满同班同学。
“什么?”路满不记得自己有把谢邯秋介绍给陈女士,“胖胖的?”
陈女士不带任何回忆:“不啊,又高又瘦,长得可好看了。”
路满心里顿时知道是谁了:“来这的人都带着口罩,你还能隔着口罩看出别人好看啊。”
“……反正就是好看。”陈女士顿了顿,“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样。”
陈女士理所当然认为秦榛是来看家人的。
“恩。”
“……”
也不知道秦榛是不是装了雷达,陈女士前脚刚走,后脚他的电话就紧跟着打来了。可当路满接通电话,秦榛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最后还是路满最先打破沉默,她声音带笑:“来看我怎么也不告诉我?一个人偷摸摸地看,又偷摸摸地走掉啊。”陈女士都进得来医院,秦榛更有能力了。
路满难得有心调侃,她模仿着秦榛的语气:“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秦榛那边愣了愣,却异常地配合,他的声音不再似以往那般漫不经心,可轻如蚊呐:“恩。”
路满没听清,但也许听清了又不确定:“什么?”
秦榛重复了一遍:“喜欢你。”
这下轮到路满懵bī了,她想了几秒又问:“爱我吗?”
“爱你。”
路满觉得有些好笑:“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电话那头的秦榛久久没有接话,路满坐在chuáng沿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着再过几天积雪便会消融,枝桠便会冒出嫩芽,世界以它亘古不变的方式迎接chūn的到来。
空气里似是飘dàng着一股怡人的气息,那是阳光,浸润着新生,象征着生命。它是一抔huáng土上含苞绽放的鲜花,是一处鸟窝里破壳而出的幼崽,不该是医院里冰冷且难闻的消毒水。
“别喜欢我,也别爱我了,秦榛。多爱自己一点,多爱这个世界一点吧。爱自己是一切幸福的开始。”路满无力地缓出一口气,她觉得销寂了几天的体温又上来了。
路满倒回到病chuáng上,贴着被子汲取着微不足道的冰冷,轻声道:“用心爱自己,然后再去爱别人。没有人能一手把你拉上天堂,更没有人有能力甚至有义务去扛起你整个人生。”
“秦榛,别让他人成为你的救命稻草,他们只是你绚丽人生里的锦上添花。”
可此时的秦榛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溃不成军地捂住眼睛,嘶哑着声音:“我不想你死,不要让我一个人。”
“……”路满没有说话,微阖着眼思索了片刻,又开口淡淡道,“那要跟我一起死吗?”
秦榛没有一丝犹豫,他的声音虽轻却重,带着决绝的孤注一掷:“好,我去找你。”
说完,他像是表决心般,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路满想,可真是个小孩。
“骗你的,”她一扫冷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白痴,别哭了。”
她从枕头下抽出药瓶,往手心里倒出几粒。然后直接gān咽下去,任由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可这苦味深处竟夹杂着丝缕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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