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问这个结果又能代表什么。
“笨。”这是她用来评价我最常见的语言之一,“我在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国王。如果阿吞神的预言毫无差错,这就会告诉阿蒙霍特/普,选择崇拜这位神明是绝对正确的选择,他会因此更有自信,也会更加宠爱我的女儿。”
她半卧在chuáng榻上,脸色有些憔悴,姿势柔弱,汗如雨下,似乎痛苦得一动也不想动,可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奕奕,个中蕴藏无尽野心,凌厉锋芒如箭在弦,蓄势待发,神情不似王后,却像一位天生的女王。
“那老妇人和她孱弱的小丫头还在为生男孩还是女孩斤斤计较,真是天真。就让她们得意一会吧,我根本不在乎这种低级的把戏。”她开怀地说,躯体挣扎扭曲犹如身在冥府苦海,灵魂却溺于神光庇护,“我的儿子终有一日会登上王位,而赐予她儿子最高的恩典,最多也只会是向我的女儿低头做婿。”
事实最终证明了她的正确性。所有事态都一如她希冀的那样行进——梅利塔吞公主与莫克塔吞公主的诞生开启了王室下一代绵延的时代,正如她们两个名字中体现的那样,阿蒙霍特/普将他无上爱戴的阿吞神/的/名/讳嵌入女儿之名中,毫不掩饰自己对孩子们的青睐。而琪雅那边在小公主们出生后三日苦苦挣扎许久,终于诞下斯门卡拉王子,而国王面对这第一个男孩表达喜悦的方式,正是宣布他长大成人后,必然将成为陪伴在梅利塔吞长公主身侧一位合格的丈夫。
“琪雅太瘦了,生一个儿子就够她受了。”娜芙蒂蒂听闻此事后颇有些厌烦地哼了一声,“那孩子必定跟他母亲一样孱弱,能不能捱到长大还是个问题,凭什么跟梅利结婚?”
我不免感到好笑。“之前明明是你自己说的,这样不是挺好?就算退一万步讲,以后坐上王位是王妃的儿子,公主起码可以成为王后——就像她妈妈一样。”
她静静躺在chuáng榻上,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却丝毫没有jīng神懈怠的样子,大睁的双眼死死盯住雕饰华丽的天花板,时不时眨一下,胸口亦微微起伏。我是真没见过像她这样的女人,生产后的休憩时间都仿佛在运筹帷幄。
“不可能。”她正色道,仿佛这般一说今后的一切安排都已妥帖无改,“除非梅利成为女王,否则他别想从我们这里捞到半点好处。”
王室中似乎一下子热闹起来,说实话我也为此感到高兴,毕竟有孩子的地方总能为伊西斯女神庇佑,而成为母亲的女子也会在冥冥中比少女添注更多柔情。生产结束后有一段时日甚至连王太后都不怎么吵闹了,后宫中众人仿佛一门心思把烦恼的重点放在了如何照顾婴孩身上。幸好我是王后的贴身侍女,不必为孩子的成长徒生忧虑,否则一个好觉也别想安睡。
娜芙蒂蒂与琪雅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母亲,后者一如王国中每个为自己骨肉操劳的妇人日夜将小王子抱在怀中,甚至rǔ母都没怎么必要工作——虽说琪雅还极其年轻,她在公主与王妃、女孩与母亲之间的角色转换却比一般人要迅速得多。我终日侍奉王后,起码在跟随她迎见琪雅的每一回,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小王妃失态哭泣抑或不得体地喧闹,她唯一的情绪似乎就是温柔,妥帖得近乎冷漠。她的立场总在被她母亲代表,根本无从知道她对于国王——这个既是丈夫又是亲生哥哥的人——是否深爱,我甚至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嫉妒与憎恶娜芙蒂蒂,就像后者对她那样。
而娜芙蒂蒂生完孩子几乎即刻就恢复了她女神降世一般的风采,她终日昂首挺胸又仪态袅娜地陪伴在国王身边,君后仿佛是一体的,任谁都难以将他们二人分开。许多时刻我眼看着她冷静地聆听朝臣向国王进言,而后坦然议论自己的想法。她的立场始终与丈夫一致,尽管私底下她并不对君王所有的想法抱有肯定的态度。我看她用巧妙生花的言语阿蒙霍特/普对于阿吞神的崇敬,甚至将其他神明的威慑力不动声色地辩驳下去。她似乎在悄无声息地将自己的想法一点点灌注入国王心中,却始终能绕开任何一点矛盾。
渐渐地我开始意识到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她在鼓励小法老挣脱开他母亲与大祭司们的gān涉,她要他们两个独立,而这决意太对她丈夫的胃口了。但我一直怀疑她的考量中她丈夫究竟占有多少分量,毕竟娜芙蒂蒂自己在朝前堂后的议政中正愈发扮演一个极其富有魅力的角色——实际上这件事从她成为王后后她就一直在做——一开始只是坐在一旁,而后逐渐开口,只是她的智慧使人震惊,没有人胆敢理直气壮地说她所言有错;而她总是持一副不卑不亢、似乎毫无目的的态度,这更叫人难以抓住她所谓僭越的把柄——毕竟她提出的建议似乎永远都是全心全意为国王着想,而她也让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除了她自己的父亲阿伊,几乎没人敢同这满腹道理的美人王后争执。
白天除了午后短暂的休憩时分,娜芙蒂蒂很少去看望自己的女儿,但夜晚她要求公主们必须睡在她自己寝宫的房间里——我知道她还是生怕女孩们被某些敌人加害。她比琪雅年长,却一点都没比对方更像一位母亲,倒更像是一个大姐姐与女孩们的主人,依旧充满少女的活力与高傲气质。她并非无情,生育却没法使其变得柔和乖巧,她不屑于给予孩子们仅止于拥抱与亲吻那样的爱,却仿佛能为她们要来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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