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儿身旁两个女伴早都截了一个河灯在手,瞧她蹲着不动,忍不住出手戳她。
“奇啦,你以前不是最爱跟人家抢河灯?”
“啊?喔!”她猛地回神,手一伸,河灯就到手了。
后边一个姑娘伴看见了,酸溜溜地说:“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幸运,别人抢破头也抢不到的好东西,她出手就有了。”
“嗳,”跟钥儿较好的姑娘伴帮忙说嘴。“讲话就讲话,gān么夹枪带棍的?”
“怎么,我就是眼红、嫉妒不行?”说话的姑娘哼一声走了。
任谁也听得出,她是在吃味钥儿即将嫁进何家的事。
虽然这事还只是双方长辈口头约定,但消息早已从何家伙计们的嘴,一路传遍了整个村落。村里许多待嫁姑娘羡慕钥儿的好运道,恨不得自己能替代她的位置。
俗话说人往高处爬,谁不想嫁进有钱人家,被人喊一声“二少奶奶”?
闷声不响的钥儿盯着手里莹莹发亮的河灯,心里浮现的,却是云龙俊逸的脸庞。虽然爹还没告诉她婚事,可友伴们说得信誓旦旦,她想,该就是这样了。
问她感觉——她垂落郁郁寡欢的眉眼,说真话,她一点感觉也没有,她只觉得麻木,事不关已。
“嗳,钥儿,你瞧,何二少正在河那头看你呢!”
钥儿左手被人一顶,接着脸就被人扳了过去。河岸那头,一张忠厚老实的脸一直望着她笑,两人目光一触到,男人吓了一跳,低下头走了。
姑娘伴们哄笑。“呦呦,想不到何二少还会害臊!”
这一切,不管是身旁友伴们的调侃,还是其它人打趣的目光,通通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在她单纯的小小心房里,从来没想过要跟什么米店二公子攀上关系,也从不奢望自己能当什么少奶奶,她想的只有一件——
她的云龙大哥,她想再见他一面,想跟他说话,跟从前一样。
但她却做不到,想着想着她待不住了。
念头方转,她立刻矮身挤过后头重重围绕的人群,逃命似地跑了起来。她需要找个地方躲躲、喘口气;再继续待在那儿,她一定会晕厥过去——
莲花灯里的蜡烛被风chuī得一摇一晃,看似要减去的时候,她奔跑的步伐停了下来。前头,便是云龙大哥独住的破磨房。
她喘着气望着紧闭的门窗,还不及细想,双腿不由地向前,抬手敲起门。
门里传来声音——
“钥儿。”
那音调,仿佛他已看见门外人是她般笃定,她眼泪倏地流下。
二十多天来,她就念着听他这声唤,她好想他。
“对,是我——”她额抵着破旧的门板呢喃。“我之前答应过你,要拾一个河灯回来送你,我拿来了——”她话尾未落,一阵风chuī熄灯里的蜡烛。
夜色蓦地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但她不怕,因为她亲爱的云龙大哥就在门里,她觉得再安全不过。
她抹抹眼泪继续说:“你开个门,让我进去说话?”
她听见拐杖拄地的“咚咚”声,本以为他会过来开门,没想到他却说——
“对不起,我办不到。”
她惊诧地瞪着门板,低喊道:“为什么不见我?你明明也期待我过来,要不,你刚也不会开口就喊我的名——”
“我是期待你来,我也真的很想见你,但我答应过你爹——”
不知是不是她耳朵错听,总觉得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她哭了起来,他知道了,爹已经告诉他了。她擂着门扉喊着:“我不管!你快开门,不然我就在外头站上一夜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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