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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久病后顾盼神飞的眼睛,他心中没有别的愿望了,只希望这一刻长久驻足,永永远远地停在当下。
外间的夜幕四合,并非全黑。天幕是极深极深的蓝色,一川星子嵌在其上,像一袭镶着碎钻石的华美袍子。
林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说是计,那么巡捕房真抓到了军统的人了?”
程征笑了笑,“‘捉住审讯后不到一刻钟统统都枪毙,尸体拉去火化。’——日本人若真抓住了军统的人,会这么轻易地让他们死吗?不过是从死囚中找了几个替死鬼。”
“那为什么党内的地下行动队也参与了此事?”
程征没想到她知道此事,却不明缘由,淡淡说:“党内的特务机构部门林立,名目众多,组成复杂。你从前隶属于华北特区北平站,如今隶属于华东特区上海站,都是地区级别的部门。平行设立的还有周总的中央特科和康总的中保会两个系统,垂直管理,互不联系,却彼此监视,有些行动起了冲突也是保密属性带来的不可避免的负面影响。”言下之意,他是中央直属的特工。
林念点点头,按照他的话,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确是佛头,从他可以轻易传出勖思同的口风这件事,就知道佛头在执行正常的卧底任务,且一直与中央及联络人保持着联系,根本不需保护。
那么,她的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假任务。
按照程征的说法,首先,独轮作为地区级别的副站长根本不可能知道国民党内有中央特科直接安排的高级红色特工;其次佛头的联系未断,不需要人找到他,也不需要人来保护。
独轮是怎么知道国民党内有□□间谍的,还给出了那样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情报的呢?
林念原先不敢想的怀疑立即浮上水面——除非,除非想找出佛头的不是延安,而是重庆。
想到此处,林念的脊背上像是慢慢游上来一条毒蛇,吐着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瑟瑟凉意顺着脊椎蔓延到了天灵盖。
若不是她最后时刻心生疑惑,若不是她遇上的人恰好是程征,而他恰好又一力回护自己,她差点将关于佛头的情报全数告诉独轮,差点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如果她说了,不但是佛头,还有佛头的联络员,上峰下峰,线上的一串人,甚至中央特科,都可能被一锅端了。
她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程征的手臂,指尖绷得发白,像抓住一根浮木。她克制住慌乱和惧怕,道:“上海站副站长,代号独轮,可能是国民党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