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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将不迎随遇销日,无悲无乐逆命增年】
大武回房便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翻了出来,浆洗好又熨平整,还特地将下摆的暗花改成了今年郡里最流行的款式。接下来的日子,每时每刻心里都属于鸡飞狗跳的状态。怕小舟并没有那份意思,更害怕这么重要的日子自己没有完美又潇洒地应对好。
两天的时间很短,大武却仿佛过了两年,身边的师兄弟们也是八卦心膨胀得实在受不了了。终于熬到了天黑,大武留了个傀儡吸引火力,便隐了身形翻出院墙到后山赴约。
后山的院子挂了一盏灯,微弱的灯光下小巧的倩影在一袭桃粉色丝裙的映衬下更显秀丽。
“你来了。”不似观里师兄弟间疏远的对话,此时小舟惯常的软语简直要苏到大武骨头里,“我摘了些果子。毕竟一会儿还是要回观里的,杀生肯定是不行的。”
“这么多啊,足够了,足够了。呵呵,就跟郊游一样。”
“那就好,”小舟一伸手化出几丈淡粉色的绸子给两人当了宽大厚实的蒲团,看着大武吃惊的样子,伊人浅浅一笑,“我本就是帛妖,若开绸布店这种普通的绸缎我反正是不要本钱的。坐吧,你若心疼,一会儿拿回去便是。”
“那你家当年做教人真是太浪费了。”大武捂着快要蹦出来的心在小舟身边坐了下来。
小舟又是浅浅一笑不置可否,只是将果子推让到大武面前:“大前日受师父点拨,我确实看明白了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大武有些心虚。
“师父就是我上辈子救的凤凰。如今,你又救了她的独生女儿,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所以……”
“缘分这种事难强求也难强躲。师父和我说了,今生我们本应有百年夫妇之缘。可因为灵锁盗取天地灵力、福泽,这缘分基本就剩个零头了。”
在大武瞪得圆圆的眼睛的注视下,小舟继续平淡地诉说着,还随手剥了个果子:“若你我像现在这样相处,我们估计还有三五年的缘分,若夫妻相处大概只有百日。”
小舟还在一个接一个地吃着果子,大武却听呆了。
“大武,我跟你明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小舟都可以算是对你一见倾心。事已至此,我没本事逆转天命,只是不知道你乐意用哪种方式化去这份缘?”
“……我可以都要么?”
“……那我走了。”小舟气鼓鼓地起了身,大武赶紧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我是说咱能随缘么。对我来说,若能与你做夫妻自然是最好。若不能,我也想耗在你身边。说不定咱们这辈子就该是两年多这样的相处,再有几日夫妻薄缘呢。
反正你不乐意别人碰你,我也乐得多些与你一起快快乐乐过的日子。不管之后如何,将来要见祖宗的时候,有这些日子我也可以像上辈子一样无憾了。”
真诚地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大武恍惚间忽然有一种感觉:面前顶着莲花冠的小舟又成了萍儿,而自己依稀还是当年那个虽然不被邻里看得起,但就是能为心上人撑起一片天地的阿灼。
看了大武半天,小舟也终于有了反应:“你说的话可当真?”
“比真金还真。”
“好,反正你我能相处的日子也不会长,你若耍弄我,我人在观里还怕你不成。”
就这样,观里的人支着耳朵,却不知自己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故事……
时间过得像流水一样。山里的蜜桃在太阳的暖语下红了脸,吸饱了蜜桃树汁的知了,又放声唱起了七月流火八月添衣。夜又争过了太阳让人心里都起了阵阵寒意,转眼一场大雪敲打着天地间漂泊的羁旅年关将至,转眼又长一岁。
奉圣的夜越来越寒,好在有焰清观主的庇佑,凡羽观仿佛是一片风雨飘摇中难得的避风港。而大武和小舟便如从暴风雨挤进屋中一般,贪婪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幸福,几乎忘记了外面的一切。
焰清观主不愿难为这些并不诚心出家的弟子,刚过腊八便以为亡子婴灵祈福为由闭门不出。原本还井井有序的修行,瞬间化为了各自过新年的心事。
小舟将为大武准备的年礼小心地藏在床底下,兴冲冲地准备和心上人再去打雪仗,却怔怔地看见大武正和一名陌生的香客在门口攀谈。
“少东家,明儿就小年了。迟爷今年秋天染了一次风寒,大夫说风寒虽然不要紧了,但寿数上……唉,迟爷一辈子仗义、硬气,可怎么就……”
“我爹他……”
“迟爷看得开,怕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子有问题了,但不想让你知道。这次生病,街坊孩子去帮忙,你爹烧糊涂了,就拉着人家孩子喊孙儿。
大武啊,大夫说若是照顾得好,还是能有三五年好日子的。你可得撑得起啊,郡里差不多安宁了,早些回家说个老实媳妇,说不定迟爷还能见上隔辈人。”
“姜大哥,您放心。我如今是焰清观主的弟子了。回头跟师父告个假我就回去看看,娶妻的事儿也看缘分。我……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