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夕的母亲再婚之后，就住在对方的家。

    那种由上面提供的价格低廉而没有产权的住房，三十平米的小套房，一间卧室，一个狭窄的客厅，还有一间狭小的厨房，以及狭小的储物间改造的书房，程小夕和母亲睡卧室，孟晨睡书房，继父则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小夕，你和孟晨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母女之间的夜谈开始，母亲拉着程小夕的手问她。

    程小夕想了想，说：“在一起三四个月了吧！”

    “你小时候呀！有段时间你就一直嚷着说你要去找什么臭屁晨，原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呀！”母亲长叹一口气，说：“你小时候一直嚷着要去找个叫臭屁晨的家伙，看来小夕找到了呢！”

    程小夕坐起来，抓紧母亲的手，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怎么啦？这么激动，放心，我不会告诉孟晨那小子的。”母亲打开灯，看着女儿惊讶的神情，说：“那时候你才八岁，懂什么呀！”

    “八岁，我怎么不记得了？”程小夕抓抓脑袋，说：“妈，你给我说说。”

    母亲盘腿坐着，看着女儿急切的眼神，说：“那是你八岁时候的事，就像是得了自闭症一样，不跟任何一个小朋友玩，总是一个人嘀嘀咕咕，那时候只有你奶奶在老家带着你和你哥哥，管不了你们，后来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去上课，不按时回家，有时候一失踪就是三四天，找着你的时候，你时常在山里自己一个人嘀嘀咕咕，带你回家你还不回来，后来你休学养病一年，到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对于母亲说的这件事，程小夕毫无印象，结结巴巴问：“那我，那我就这样好了？”

    “用了很多办法，去庙里给你烧香拜佛，请道士做法，去医院疗养，能用上的办法都用上了，可是你就是嚷着要去找臭屁晨，后来实在没辙了，妈妈就天天守着你。”母亲顿了一下，忽然笑起来，说：“忽然有一天，你看见我在哭，你就问我怎么了，我说你得了很严重的病，但是家里没钱再给你治疗，妈妈心里难过，你就问我，是不是你的病好了，我就不会哭了，我说是，你又说，那你要什么样子才算病好了？我就说，你回到正常生活，不再总是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在一起玩，就算病好了。你想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说你的病很快就会好了，还安慰我不要难过。”

    母亲说到这里，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总觉得，你在那天之后，就忽然懂事了，不再一个人嘀嘀咕咕，懂事的我都有些担心，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哭吓着你了，不过你一直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程小夕的记忆里依然没有任何印象，低着头，小声说：“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母亲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低声说：“对了，那时候你还经常抱着个石头，像宝贝一样，睡觉的时候都不肯撒手。”

    “那石头现在在哪？”程小夕急声追问。

    母亲想了一会儿，说：“带你离开老家的时候，强行让你把石头扔在老家了，是个圆溜溜的鹅卵石，你四岁的时候溺过水，可能就是从那条河里捡的吧！”

    关于自己溺水的事，程小夕现在都还隐隐记得，那是在傍晚的时候，母亲在帮邻居家插秧，她跟着兄长和一个堂姐在河边玩，自己是踩到河坝上的青苔滑到河里的。

    那天，那昏黄的河水，程小夕有时候闭上眼都会浮现在眼前，让她窒息，让她害怕。被一个老奶奶从河里捞出来之后，程小夕哭着回了家，那天，天边被夕阳渲染的梦幻一般橙黄，兄长就呆头呆脑跟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