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民说:“你可以不签。零口供我都可以要了你的命。”
过了一会儿,刘长民又说:“你不是要请律师吗?”
土狗天天盼望着有律师来见,用望穿秋水来形容也不为过。同室关押着六个人,一个谋杀情敌未遂,一个因打麻将引起伤害,一个专门在公交车上偷窃的扒手,一个打架斗殴致人伤残的流氓,一个虐待老人的不孝子。房间约十个平方大,只有一张床,这张床是临时安放的,俗称死囚床,是专门为土狗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准备的。当天投进来时,土狗就被四仰八叉地锁在这张床上。铁质的材料,冰冷坚固。最初几天,送饭的喊到他的名字时他全身破损无力回答,于是被视着肚不饿,也就是这几天,伤痛得以缓解。他不知道,也就这几天,每天清晨一大早,他父亲王忠成带领亲戚二三十余人堵在大门口举牌示威。他们有时候一齐呼喊土狗的大名或小名,有时振臂高呼“还我清白还我自由”。
其实,土狗还在派出所的时候,他们除了这样徒劳无用地制造声势之外,还通过村长、女婿那边的关系找到派出所所长,塞了钱,无一例外地,都没有把人捞出来。这儿更严,不准许探视,也不准许递送衣物等生活用品。来到看守所门外,也没有干等着,烟酒茶都送了又都没有送出去,武警不吃那一套,领导出来劝告王忠成,拍着他的肩,诚恳地说:“你们要相信政府,法律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如果你儿子真的没有事,很快就会出来的。”所有的路都是死胡同。所有的雄心壮志都被化解为无。最后,带着对儿子的猜疑,撤退回家。
法庭上,土狗仍然高喊无罪,否认一切。旁听席上空无一人。他以为他可以见到父母亲人。他甚至想好了,要在法庭上不顾一切地请求父母为自己聘请一名律师。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旁听席上空无一人。他痛心地认为,他的请求警察方面没有送达。他原来确定,作为父母唯一的血脉继承者,听到他的呼救声,父母哪怕上刀上下火海,都会义无反顾地朝他奔来,请律师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力所能及的事情,关乎根基是否得以保全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办到。面对法官的提问,他一共说了十六次“刑讯逼供”、十次“屈打成招”,最后陈述阶段,他甚至强悍地要求公诉方公布尸体检验报告、作案工具以及现场勘察报告。他反客为主振振有词,令法官和陪审法官神情严肃地长久注视着他。他的这些要求都被一一否决――确切地说不是否决,而是懒得理他。
经查,罪犯王顺华于1996年12月31日晚上八点左右,从德阳市区潜回孝泉镇黑洞堰村,谎称有事要谈,约被害人张国兴到黑洞堰河边,王顺华趁被害人不注意,从后面将被害人推倒在河边的石板地上,用事先准备好的斧头将其杀害,又用其他利器分切尸体,并清洗被害人尸块上的血迹,将自己的衣服和被害人的衣服、以及凶器隐匿,然后将被害人尸块搬运到一块自留地里掩埋,趁着夜色返回德阳市区,第二天照常上班。这是一起典型的情杀案件。王顺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由于罪犯王顺华的犯罪手段极其残忍、认罪态度极其不端、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n条之规定,决定,以故意杀人罪判处王顺华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听到宣判,土狗狂呼大叫,斥问:“为什么是死缓为什么是死缓?回答我!回答我!啊啊啊,回答――”
腊月二十八日,土狗跟其他三十八个罪犯一起,分乘七辆囚车,于夜里十一点从看守所出发,押往四川省川南监狱――宜宾市巡场镇芙蓉煤矿,接受法律的制裁。他不知道,水狗也在这列车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