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狗见气氛颇为轻松，身体一板，高声喊报告。

    苏指导员笑了笑，招手让他进来。

    方警官坐在门口的一把椅子上，跷着腿。

    水狗站在离苏指导员两米远的位置，等着训话。

    苏指导员说：“听说是你的邻居。你坐。”

    水狗走到茶几前，试了两三下才敢大胆坐下。红红姐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水狗。

    茶几上摆了一大堆衣物。红红姐挑捡着这些东西，说：“这是我给你带的东西，一件毛线衣，是我买的新毛线亲自给你织的，正宗的纯羊毛线，你看合不合身，我看差不多……稍微大了一点点，没想到你没有发福，一般人到了三十岁就要发福。听说你每天下到深井里去挖煤。在地底下又累又脏又见不到阳光，你瘦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这是一条旧绒裤，是你江哥穿过的，他现在屁股大得像一只箩筐，塞都塞不进去了，本来我是想把它送给我的兄弟的，猜想你可能更需要，就一咬牙给你拿来了。一包怪味胡豆，是你最喜欢吃的，一支牙膏，你看这个，是你江哥专门给你买的围巾，冬天的时候用得着，现在好多小伙子都喜欢围这个，既保暖又洋气。我记得，从小到大二十几年，所有的冬天里头，你都是一幅冷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你把裤脚拉起来我看一下，你看你的手黑得就跟发了霉的搅屎棍似的，唉，你的脚杆都冻乌了，里头连一双袜子都没有，就跟你小时候一样。这里头有人欺负你吗？你不要太老实了。老实人在哪里都要吃亏。这些东西是我们一家人的一点心意，你不要嫌弃。”

    “不嫌弃，谢谢红红姐谢谢江哥。”

    “不用谢。我今天来主要是想当面问你一句话：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还要偷我？”

    水狗吓得抖了一下。他转头看着苏指导员，看他是否在意红红姐的话，因为，偷红红姐那笔账，没有算到自己的罪行里头。刚巧，苏指导员的眉毛一跳，正拿眼直视着他。这一来，水狗急出了汗。他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一双半新旧的绿色塑胶鞋。

    “你偷张老板家一万二千元钱，又欺骗了张老板的独生女儿，虽然那女子长得一言难尽，你不喜欢人家你可以名正言顺地提出分手，人家张老板一家人一心看上你，工作又是我介绍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不应该偷人家的钱！你抬屁股跑了不说，你还杀个回马枪来偷我。一窝鸡，公母大小加起来十个你一个都没有给我留；你还偷我老妈的鸡！他一个老人家，二十六岁开始守寡，一手把你江哥两兄弟带大真的不容易，慈眉善目的。你每次来她都要过来看你，请你吃瓜子吃水果糖，礼轻人义重你莫非连这点都不懂？你偷了她两回。头一回偷了两个鸭子，过几天你双来偷鸡，还把鸡圈踩塌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