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晚上，上扫盲班的人挤满了祠堂。祠堂里面点了十多盏煤油灯，尤其是讲台边，就点了五、六盏，虽然有股子煤油味，但与家里黑黢黢的情况比起来，要亮堂多了。

    因为人太多，吵吵闹闹，教学效果一点也不好。

    翠花抱着小花，跟旁边的妇女聊天，栓子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去玩了，王家其他人也在扎堆唠嗑。只有靠前的一小群人能听清楚赵老师说话。

    虽然赵老师和村长多次强调不要说话，要保持安静，但挡不住这么多人那股子兴奋劲。

    嘉华在王家人诧异的眼神中，挤到最前面，认真跟着赵老师学习。

    赵老师一上来也没有教大家太难的，就跟教小孩子似的，在墙上临时抹的水泥板用粉笔写上“大、小、多、少、赵、王、孙、李”八个大字，先是解释了字的含义，然后一遍一遍教大家念和写。

    嘉华找了根小棍子，在泥巴地上跟着写，写完一个字，用脚擦擦，再写一遍。虽然她认识的字可能比这个赵老师还多，但为了以后有个说法，她还是装作认真学习。

    有几个半大孩子也跟着嘉华学，拿个棍子在地上比划。

    至于其他人，能不聊天、不打扰到别人学习就算不错的了。

    上了一个小时后，赵老师让大家休息一刻钟再接着学习。这时，一部分人嫌无聊，趁机走了。

    嘉华没有走，她看到村长和赵老师两人站在水泥板前说话，估计在商量什么事情。

    果然，等休息过后，赵老师大声对众人说：“由于大家学习热情高涨，但人太多，后面的乡亲也听不清我讲话，教学效果不好。从明天开始，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吃完午饭，都到这里来上两个小时课。其他人，仍然晚上过来上课。”

    众人抱怨：“十来岁的孩子还要去地里干活，怎么能大白天跑来上课，这不耽误地里的活计吗？”

    村长大吼：“大家想想，是一点点活重要，还是小孩读书重要。孩子多认识几个字，说不定将来能进城当工人，就是找对象的时候，多认识几个字说出去也比文盲好听。”

    “人家赵老师刚在台上讲课，你们一群人在台下唠嗑，你家孩子能学得好吗？”

    “大家也不想想，现在是党免费教大家学习，这种机会，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看着村长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家终于不再嚷嚷。

    赵老师继续上课，后半节课，学了阿拉伯数字“1、2、3、4、5”，嘉华依然认真学了。

    当她跟着赵老师大声念字的时候，赵老师看他的目光带着欣慰，甚至当众表扬她，让大家以她为榜样好好学习。

    对嘉华的表现，有人嗤笑，但也有少部分人敬佩。

    嘉华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当了将近二十年的好学生，她最清楚如何获得老师的喜爱了。

    对于那些嘲笑她的人，等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才会悔不当初。

    最后十分钟，大家跟着老师复习了今天晚上学到的知识，就下课了。

    嘉华回到家，发现王婆子一家早回来了。

    翠花一看到她，就冷嘲热讽：“哟，俺们家的文化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