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发现自己颓靡地拿其没辙,还是以后让时间慢慢磨吧。
舞池里都是面具男女,分不明表情,拎不清心理。他们随奏翩然相会,踏着圆形的润轨,射影着这个社会波谲云诡。音乐桀骜,使人心脏一下一下重撴千斤,五脏六腑都掺了点重金属的血。
眼看众人作鸟兽散,夏馨澜耐不住无由来的虚落,不知自己什么矫情毛病,胡乱扯住表妹的后领子道:
“……真想去傻傻地转几圈?”
“当然不,”小人精本就不大的眼即时眯成了当空的月牙,“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广场那边我亲爱的小鱼儿。”
人精她姐:“……”
中心广场有一隅,是她们搬来之后楚铭勋每月必去溜达一圈的水塘,地处较偏,岸上置着零碎椅子,塘内各色纷扰的鱼儿都齐全,缤纷杂呈。这使小人精简直爱不释手,着了魔道。
平日温好的夜晚,风轻云也淡,总有几个老年班子在这拉二胡拉戏腔,热热乎乎悠扬转挫。今儿囿于天气人稀稀拉拉,多是摇蒲扇嚼家常,倒是褪了龙钟之态。
“……还真是博爱,你家不有一大缸我上个生日送你的鱼吗,这还不够你疼的?”夏馨澜没好气地怼着,链上礼服,罔顾音乐山响。
“不行,”楚铭勋大踏步从卫生间拐出,走向那个不甚起眼的角落鱼塘,冲衣褶掏出一食袋鱼饲料,面具别在脸侧,振振有词,“对待可爱小动物朕要雨露均沾。”
……果然,哪个小动物投胎在她那儿,那就算是修了八辈子的大福。
夏馨澜全然不知自己早跟这“圣母”做鬼似的飘向水塘,沦在群魔乱舞中格外扎目。和面具大眼瞪小眼,还混着一股没来由的猥琐。
“不在门口?电话不接?”完颜品了一口刚热乎出炉的焦玛,缓缓抛出疑问。英伦式的礼服礼帽更衬起他颀长身段,勾出轮廓协调,像旧时神秘的贵族公子。
“是啊……换了个衣服就没人了。”沈若身着lo裙,将手机熄屏,无言地看着已在池中央舞起来的那对伴侣,端端塞了一大口狗粮。
鸳鸯黑白颠倒,王子一身煞白,公主则是鬼魅黑。音乐酿造情绪氤氲,温度攀升,世界只余二人。
相对起花红柳绿的男女,祺末耀目而又不乏简约之美,又生生营出太极大道,两者合二为一,炫着不凡的姿彩。
“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完颜嘉扬不知何意,含忧思愁地自顾自道了一句。
一尾尾红鱼俶尔,淫靡靡之漪,悠游黔夜之上,甚是可人。
“哎小若他们会不会在找我们?”
后知后觉的大姐大这才感知脱离组织,忙不迭掏出手机,发现被自己调成了静音。
“......十个未接电话。”
“......哎呀稍微再等会嘛,反正现在去就是纯塞狗粮的,你觉得徐梓祺在这大好时光会罢休?”
楚铭勋不甚雅观地蹲踞于岸畔,半个身子倾在塘上,右手极其灵活地纷撒鱼饲料,红尾聚股争食,孔雀开屏般慑魄。
夏馨澜等久了便有些不耐,蹙了蹙眉便向那嚣闹红骚处走了五六步:“哎我先走了,等下你自己过来找我们,找不到的话————”
话音未落,她的嘴阖不上了。
音乐停滞。
呼吸骤紊。
时间空格。
饲鱼者同样哥特式的礼裙倏地飘飞起来,不明源本的一股逆气流自远方疯蹿而至,直逼杀下,在她所在之处扎扎实实摔开一道大光。
“喂!这什么,小勋你————!”
楚铭勋连人带饲料皆受波及,一个重心大不稳直直摔入塘中。
“哇啊啊啊啊!”
夏馨澜还未来得及细忖方才不符科学的现象,脑子白漆倒灌,心脏炸开来地鼓点,唯知一个箭步冲向楚铭勋。
就在握住小勋手腕之时,夏馨澜只觉另一只手也被人从后方揪住,一时间火烧火燎地灼疼。
她回头欲看清是谁,不知那诡异的气流卷土再袭,晃得她头晕目眩,三人同时落水。
......孤独吗?
水从四面八方猛溢,对准七窍狂欢。
夏馨澜意识开始迷离,一不可名状之物将她裹绕,抽丝剥茧,游丝一般把她的力气蚀融,如同微生物降解。水把喉咙齁得生疼,肉体很快溃不成军。
......孤独之人,值与为契。
她用最后一线意识想到铭勋会游泳,应该已经浮上水面了,然而她的左右手都被另外两双手紧紧交握,动弹不得。
......可悲可泣。
水面上,忽然再度具现那道砸下来的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