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隐在毫无棱角的伊府大堂,背光处打赏着可怜昤昽,大衣依旧裹得密不透风。
“你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吧?”
对面少女猛地作声,咄咄发问。
“明知道我们是第一批小白鼠,还把我们带来这种险恶之地,我要回去——”
“夏馨澜同学,”君故冷然一笑,“我之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代价要自己承担。”
“你还说完成会有丰厚报酬——”
“还提报酬?”君故耐不住勾兑了黑暗的轻蔑,“别马上夸口说完成,你们有进展了吗?”
“去问问你弟弟,做生意本身就是一个赌。”
“既然要做好一个单子,就要承担风险。不过么.......”君故揣着双臂,“你现在是重点照顾对象,我会在内邃杀死你之前回收你的孤独。”
“.......我会尽力克制自己的。”夏馨澜狠狠瞪了一眼甲方,“真是感激涕零啊。”
就在颜学霸惊人之语后,伊肆缄默地让过长的刘海包覆上半个面颊。
所有人因为他狼狈不堪。
暗流涌动,一股刹那逼出冷汗的诡谲突击着大家的后脊梁。
“那个神秘的年轻人不愿意透露过多的信息。”伊当家哑着嗓,细观他更是颓色江河,“他在的时候把阿肆调/教得很好,哪知某一日便不知去向,由于对他没有什么了解,我们连如何联系他都不知。”
“刚刚阿肆攻击夏小姐用的是那个男子留下来的拼图。额外还留下一幅庞大的拼图,并对阿肆说拼完它就会结束一切,让阿肆成为正常人。”
“连本国最好的医师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
“不。”伊夫人弱声道,“他卓有成效。那段时期阿肆的确很乖。”
“恕我直言,”楚铭勋将目光狠狠刺向伊肆,“你那‘哥哥’绝对没怀好意。他要真想你好,干嘛不帮你拼完反倒自己远走高飞?”
“闭嘴!反正他就是比你们好一万倍!早点滚出我家吧死不要脸!”
…得了,跟熊孩子说什么道理,直接上手才解恨!
“......伊先生,我们打算继续在府上打扰,阿肆的事情我们会尽力想办法。”完颜强忍怒意长喘一气道,“最近几天先让他的情绪平复下来,我们再从长计议。就是现在这个形势,恐怕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好好好,多谢多谢。这期间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怎么样?”
完颜等一众“第一批释孤者”颜色凝重,见姐大磋商完成,依旧提不出好奇。
“靠自己吧。”夏馨澜搔搔发,“一步错步步错,你们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他释孤?”
“大部分是出于好奇。难道你不是?”
“我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夏馨澜倒进椅子,“内心如此啊,骗不来自己。”
“我终于知道你一天到晚多愁善感不是没原因的。”
“阿澜,你当时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小末蹙额,启唇。
“嗯,伊肆有软肋,但是现在不知从何下手。”
“我能猜到他拼完拼图必有大祸当头。”颜小末道,“这个国家的女王那么可疑,神秘男子多半又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夏馨澜并未打算直击矛盾,反而缓缓地:
“我能和你谈谈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谈话。也许是内邃催促,也许是好奇翻江倒海。
“大家不用回避。”小末道,“我也一直想和你们拉近关系。”
烟酒。糖。污垢。尘色。空气蒙了水泥钢筋,调色百味,泼撒在地上的是人血声。
生命齿轮与年岁琴瑟,人于广袤,如蚍蜉撼树。
伊府这座豪华牢狱,是和围城一个质性。
“你对孤独什么看法?”
“我觉得每个人都不一样,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小末温了杯茶,甜人地笑笑,“按照君故所言,我们是世界上第一批孤独具象化的人类,此行目的是削减内心沉重。”
“很多事情我们难以言述,也许他欺骗我们,也许确有其事。千百年来的文学家思想者都说不尽孤独,我们一介又能如何。”
“他可以是人际相阂一杯冰水,可以是阒寂乡畔一温霭烟,可以是海天一色灯红港湾,当然也可以是夫妻共眠同床异梦。”
“我们如果没有遇见君故,一辈子可能也不会有那么神奇的经历。”她目光逡巡了一遍众人,定在夏馨澜身上,“阿澜,这不是错。虽说现在处境危险,但是对于我来说,能有一批生死之交,就值了。”
颜小末目前为止的人生可以说在同龄人中已无遗憾。学术荣誉,美貌身材并存,前景无忧,情场得意……
“……不是小末我还是好奇,你和徐狗子究竟怎么好上的?这白痴到底有啥好的?我要是男的早就盘算着把你抢走了。”
楚人精故意语调夸张起伏,谑道。
“你才是狗吧楚铭勋,能不能想点好的?”
“这…其实我有受过校园暴力。可以说是梓祺救了我。”小末轻柔地拍拍沈若的肩,探道,“小若,你在学校……”
“啊?我,我就是,”沈若一骇,“也是被他们欺负……”
“你说话能不能快一点,真的好透明啊。”楚铭勋直击,“你绝对是因为看上去好欺负被盯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