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比任何人都憎恨自己的父亲,阿瞒比任何人都怀念自己的“父亲”。
……
“你过去面对着几乎必死的道路,你比谁都明白自己究竟能支撑多久。”
“黑暗年代里的毁灭我们已经见过太多太多,相信我,学院只是还没能抽出时间来,清扫一定会进行也必须完成。”
……
其实这句话是打动了阿瞒的,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她不能不在乎自己“父亲”残存的血脉。
影门的清扫,是他们根本就无法承受的。
“父亲”对她的影响,是从内心塑造到外表的,只是眼前这个正在劈柴的男人,他是她的父亲,他也不是她的“父亲”。
“阿瞒?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男人放下了铁斧,伸出手揉了揉阿瞒浅茶色的短发。
女娃娃眼底的颜色满是险恶,不过男人没有仔细去看,他的宝贝还未涉人世,心中一定是干净而明亮的。
阿瞒不答话,她对这个强壮的懦夫没有话说。
“是又被妈妈骂了吗?”
男人见阿瞒的表情一直沉着,半跪了下去,平视着女孩的眼睛。
从那双充满情感的眸子里,阿瞒居然看到了自己向来都不敢想象的东西。
心中几乎是猛然一颤。
“我去找她。”
一句话放下,男人接下来的动作很快,他站起身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向着木房走去。
阿瞒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神色复杂。
“没事了。”她兀地叫停了男人,男人没有转身,他的一只脚甚至还踏在半空中。
“怎么了?”
“我说没事了。”阿瞒原地屈膝坐了下去,“既然不工作,那就陪我坐坐吧。”
女孩明明不像是一个正常的女孩。
可男人不怀疑,他听话地转身,又走了回来,悄悄坐下,像一只温顺的公山羊。
阿瞒不觉有些反胃。
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让自己看起来稍稍正常些,良久,她才抬起眼,瞥了瞥男人的面孔。父亲的长相说实话她已经记不大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八成是这间诡异的屋子从她记忆深处挖出来的影像。
那些可都是由她亲手埋葬的东西。
“阿瞒今天不开心吗?”
“我从未开心过。”
女孩的眼神意料之中的淡漠,这个坐在她身旁的父亲就像是一个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
他们互不影响。
过分的关心在阿瞒这里行不通,因为那只会让她感到恶心,她在激流浪尖上站得太久,而平地,则一阵眩晕。
“那爸爸应该做什么,阿瞒才能开心?”
男人极温柔,像极了天下所有正常的慈爱父亲。
一个“死”字差点脱口而出。
阿瞒及时收住了起始的那一个音节,只发出了“嘶”的一声,就如蛇吐了一下信子。
“你什么都不用做,因为我怕自己情不自禁。”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阿瞒战战兢兢地感受着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切。
她很清楚这就是门主口中的试炼,可她却入戏太深。
眼前是昏暗。
窸窸窣窣的声响,阿瞒察觉到了男人的动作,他轻轻地,把阿瞒的头挪移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她的身体在这一刻都已经完全僵硬了。
门主在上帝视角,是一个很舒服的状态,这间试炼场是帝鸿阁和阳种的联合造物,他无法直接操纵,而其中影响被试炼者的,是他们自己的心灵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