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渔霜当众吃瘪,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恨不得一盆清水兜头给温扶染浇上去洗净那些颜料脂粉,让众人看看她这个丑八怪的真面目。
想归想,但是如今冷烨华摆明了向着温扶染,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这么做。
怔了半晌,沈渔霜勉强一笑,“皇上说的是,只不过南北朝的贞和皇后出身名门才貌双全,万万不是朝妃可以比得了的。”
刚才那位贵女拿着温扶染现在的身份说事,冷烨华就想训斥,因温扶染忽然出现才作罢,此时听见沈渔霜这么说,遂语气冰冷的说道:“无论她之前身份如何,既入宫做了朕的妃嫔,便是天底下头一等尊贵的女子,莫不是皇后以为本朝的后妃比不过那南北朝的后妃吗?”
沈渔霜只想讽刺温扶染,不想却被冷烨华偷换概念,变成要讽刺本朝立国以来的所有后妃了,登时给噎得直翻白眼儿,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要知道本朝并非所有后妃都系出名门,就连开国皇后也是民女出身。
底下有嫉妒沈渔霜的贵妇见皇帝当众给她没脸,少不得掩面偷笑。
冷烨华却理也不理沈渔霜,只对温扶染伸出手,“你坐到我身边来。”
温扶染斜睨了沈渔霜一眼,故意拿出一副宠妃的派头来,坐到了冷烨华的右边,一后一妃分坐冷烨华两侧,恰恰给人一种平飞秋色之感,达官贵人们见了,不免对朝妃在后宫的地位有了全新的认识。
沈渔霜察觉了,立时又气了个倒仰。
她咬咬牙,故意低声对温扶染道:“扶染妹妹,你看定南郡王一直都在瞧着你呢,怎地你还不过去给他打个招呼?”
这番话其他人听不见,冷烨华却是听得见的,他早就对冷夜瑾这般肆无忌惮偷看温扶染不满,此时听了沈渔霜的话,不免疑心他二人是早有默契,想趁着这个机会见一面。
两人斗了这么久,沈渔霜一开口,温扶染就知她的用意,心立刻就提了起来,这句话可不好答。
她正了正头上的发簪,肃容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郡王亦是外臣,臣妾却是后宫嫔妃,老祖宗规矩,宫妃不得与外臣结交,娘娘莫不是忘了这一点?”
嘴里这般说着,心思电转,片刻之间已是想到了答案,温扶染红着眼圈儿靠在冷烨华身侧,一脸的委屈。
“从前是臣妾做错了事,如今既做了皇上的妃嫔,昨日种种自是烟消云散,只是过去不容抹煞,纵然臣妾愿意改过自新,只怕有人却不愿意放过臣妾。”
冷烨华手里原端着酒杯,他面无表情低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心底的思绪,只那杯中酒轻微晃动,昭示着他的内心并非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听温扶染说完,他默了片刻方沉声道:“既是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了,皇后,你记住了没有?”
温扶染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沈渔霜确实段位高,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让人极是为难,若她一个应对不好,立时就是万劫不复,冷烨华生性多疑,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与其否认,不如直承其事,表达改过自新的意愿,如此,才能让冷烨华放心。
沈渔霜没想到温扶染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这个难题,呆愣许久方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声“是”。
然即便如此,冷烨华也不愿让冷夜瑾和温扶染同处一室,那夜温扶染亲口承认和冷烨瑾有私情,纵然他可以重新宠幸温扶染,却不代表他对此事不在意。
温扶染跟冷烨瑾的旧情,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宫宴草草结束。
因心中到底存了芥蒂,故此沈渔霜让宫人们将他扶到皇后中宫时,冷烨华并没有出言反对。
沈渔霜心下暗喜。
不想还没进中宫的宫门,温扶染就赶来了,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声音轻曼娇柔,“三郎。”
往事登时在冷烨华心头浮现,他不由得走向温扶染,轻轻抚摸她的脸庞,眼神迷醉中有着淡淡的痛楚,“染儿。”
沈渔霜大惊失色,这一声三郎让她意识到,温扶染不是复宠那么简单,温扶染的脸已经毁了,冷烨华所迷恋的绝不是那副容颜,那么,是什么呢?
是怎样强大的力量,竟能让冷烨华不介意眼前这张施了黥刑的脸,甚至,不再介怀那些往事?
沈渔霜全身都在发抖,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哪个地方出了岔子!
这时她听见温扶染又道:“三郎,染儿给您备好了解酒的香茶,焚了您最爱的杜松香,您去染儿那里吧。”
沈渔霜闭上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这一切,冷烨华再度痴迷温扶染,她可以说服自己理解,可是温扶染,她又是为了什么?
她是为了什么要费尽心机重新得到冷烨华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