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行灌入绝子汤药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冷烨华,他亲自执了碗给自己灌药,那样狠心那样决绝,那种无助的绝望,让她到今天想起来都恨不能立刻死去。
一个女人若是不能生孩子,还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女人吗?
自己的第二个孩子,是冷宫那一夜怀了的,他的命那样大,一碗绝子汤都没能让他死去,可是冷烨华却让人施以仗刑,跪地忏悔,生生的把那个孩子折磨掉了。
忏悔,自己忏悔什么呢?
他从未信任过自己,自己又何必因为他是个所谓的明君而心软?
这些日子自己委曲求全,曲意承欢,强忍着绝大的抗拒和厌恶取悦于他,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自己绝不会放弃。
“婉意,你去告诉罗大人,我要亲自见他一见。”温扶染又想到一个主意,此番,她决定亲自出面。
交泰殿后面的永巷,罗忠和见到了一袭黑色斗篷从头裹到脚的温扶染,他心甘情愿的跪倒在一个嫔妃脚下,“微臣见过娘娘,娘娘深明大义,微臣不胜感激。”
“罢了,咱们都是为了一个目的,罗大人且起来说话。”
“前几次俱是微臣行事不利,辜负了娘娘的好法子,这一次,微臣一定赴汤蹈火,便是死,也要完成娘娘的命令。”
“罗大人无需说得这样严重,冷烨华此人深沉多智,原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扳倒的,为今之计也只能徐徐图之,先把定南郡王从圈禁中解救出来,再图后算。”
“请娘娘吩咐。”
“冷烨华不过一介武夫,定南郡王却文采斐然,且他曾隐姓埋名去考科举,竟夺得了解元,本宫彼时尚未入宫,听说杏林中人对他颇是敬服。”
提起这件事,罗忠和也是与有荣焉,“是,王爷身为皇子,却仍旧能静下心来闭门苦读,一身的学问天下谁人不知,文人们自是对王爷佩服尊重。”
温扶染微笑道:“便是如此了,且让文人们上书,无故圈禁这样一位贤王,难道皇上还敢以明君自居吗?”
罗忠和大喜,深揖到地,“娘娘足智多谋,有娘娘帮助王爷,王爷如虎添翼。”
“本宫不能在此地久留,就此别过,罗大人且放手去做。”
温扶染和罗忠和同时转身,匆匆往两个方向走去,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永巷的墙头上,伏着一个玄色身影。
那玄色身影一直注视着温扶染的背影,一直到她转了个弯再也看不见,才从墙头跃下,摘了蒙面的巾帕,露出一丝凄凉笑意,赫然竟是冷烨华。
过了两日,温扶染得到消息,煽动文人的计策竟然失败了。
原来文人们把正统二字看得极是重要,冷烨华当众拿出了太极印,他就是正得不能再正的一位君王,冷烨瑾在这群文人心目中反而成了试图窃夺皇位的狂妄之辈。
罗忠和极力分辩,这些事都是他们臣下所为,冷烨瑾丝毫不知。
文人们却道,连臣下都不能约束的王爷,还能称之为贤王吗?
温扶染眉头紧蹙,此时方知冷烨华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测,那些心机手段、谋略韬晦,断不是她这点小聪明所能比拟的。
好在他还没有发现自己就是幕后主使之人,要不然……
婉意匆匆走来,“娘娘,皇上往咱们这个方向来了,好像喝醉了酒。”
温扶染眸光一闪,“你去宫门口候着,他若进来便让他进来,他若只是路过,就随他去,万不可惊动他。”
婉意虽不明所以,还是依命行事,她虽然是先帝身边的贵人,可在冷宫里住了那么久,早已磨光了傲气,自被温扶染设法救出,就唯温扶染之命是从。
冷烨华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染儿——”他朝着温扶染伸出手。
温扶染一呆,却没有上前,只是对宝儿香儿道:“皇上醉了,你们先扶了皇上去殿中安坐,本宫亲去熬一碗醒酒汤来。”
“染儿你别走,我没醉,我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温扶染顿住了脚步,冷烨华已经走到她面前,抚摸着她脸上的斑驳伤痕,目光有些迷离,“染儿,你恨我吗?”
温扶染委实没料到冷烨华会这么问,怔了片刻方道:“染儿如何会恨三郎呢?”
冷烨华摇头,“你恨的,你恨毒了我,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温扶染脸色微微一变,不由得倒退了两步,冷烨华这话里的意思,竟好像是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他是要来兴师问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