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朝霞如血,化成一片焚荡苍穹的鬼火。
一朵残花、一根枯木、一丘荒野、一条长路。
我骑着摩托车,朝着风云际会的地方追逐,在这无比萧索而又漫漫不见尽头的红尘中,忘乎所以的宣泄着生命的寂寞与孤独。
只影远山步天涯,烟霾瓦砾伴枯槁。不问前途未知处,犹恨此生何寂寥。
何寂寥?何寂寥?
苍穹不怜我,莫将风萧萧。
只影尤只,远山更远,摩托车掠起的风,轻摇着路边一团即将凋落的花瓣,红红的宛如美人眼中随时会被吹散的一滴血泪,倔强的在瑟瑟的秋风里摇荡、颤憟。
残阳、鬼火、摩托与我,映衬着一抹秋红尚未颓败的落魄。
早上我快要出门的时候,一直寂静无声的手机微信铃声终于不负我愿的响了起来,是丽丽的回信。
“你有病啊?”
短短几个字,如此直截了当不留情面。
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一遍一遍的问自己,就这样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出了门,去上班。
伤心总是难免的,却总有人一往情深。
此时此刻,我的摩托载着我的伤心,漫无目的在通往市区的大路上飞驰狂奔。丽丽的笑容依然浮现眼前,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又是那么远,无论我如何加大油门,疯狂嘶吼的摩托车都无法真正将我带到她的面前。
丽丽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丽丽为什么要喜欢我呢?
是啊!我喜欢她没有错;她不喜欢我也没有错。
我喜欢她和她不喜欢我一样的理所当然,不是吗?
一丝苦闷的情绪在我的心中发酵酝酿。
啊——
迎着风,我歇斯底里的嚎叫,像一匹发情期的公狼。
“丽丽——”
终于还是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好像是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怪人。
之所以确定那是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离我并不远,就站在前方大概二十米左右十字路口对面的斑马线上,仿佛是突然之间就出现在那里的。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不确定。那个人周围的空间是扭曲的,光线在那里发生了偏转,出现了如同水纹一般的朦胧感,使我无法真正看清楚他具体穿的什么衣服、什么裤子,长得什么样子。模模糊糊的,只是确定那个人穿着一套如同羽毛般雪白雪白的衣服。
之所以说是怪人,是因为那个人即像男人、又像女人,我看不清楚容貌,但是冥冥之中感觉又是那样的熟悉,这种熟悉仿佛与生俱来,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
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冲向那个奇怪的人,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人的容貌吸引。那张脸依然荡漾在水纹一般的波光里,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我认识的每一个人,又好像跟谁都不一样。我努力想看清楚那张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有那双眼睛。那是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只是眯成了一条缝,在那双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是我仿佛可以感觉到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平静的好像夜空、辽阔的好像沧海,带着穿越亘古的苍茫,深邃的神光里暗藏着惊涛骇浪。
我的精神出现了一刹那的惚怳,就是这一刹那的恍惚之间,苍穹浩瀚、天旋地转,一连串刺耳的汽笛声,还有撕裂灵魂的刹车声,隐隐约约伴随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和男人愤怒的谩骂声,所有的声音彼此参杂传入我的耳朵。
“哎呀!不好——”
就在我刚刚回过神儿的一瞬间,突然感觉站在马路对面的那个人的那双眼睛豁然睁开,我的心抽搐了一下,仿佛那双眼睛是在我的心里睁开了一样,那双豁然睁开的眼睛里居然白茫茫的一片,因为那双眼睛里根本没有眼仁儿。
是的!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眼睛。我明明已经不再看那个人了,可是那双眼睛却好像长在了我的心里,我居然如此清晰的看见了那恐怖的眼白直直的注视着我。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一阵阵寒意席卷上我的脊梁。那双在我心中睁开的眼睛充满无限的悲悯、无限的慈爱,还有永生永世化不开的绝望,就在那一刻我莫名的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心中无缘无故的联想到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