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渐渐沉下心来，本想问一句，为何还有这个步骤？突然间，又觉得没必要了。

    系君：即将执行记忆弱化程序。

    唐拂路正犹豫着，记忆球将她的记忆全部弱化，大部分记忆被收进记忆球中。

    唐拂路只记得她到过余夕灿的世界，救赎过一个叫余夕灿的男人，犹记得自己做过那些决定，更细致的情节，她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自己曾为了余夕灿，承受了鲜血流干的痛苦，忍受了尸体腐烂对她灵魂的撕扯，也觉得自己应该爱惨了那个男人，可她的心却没有那种强烈的感觉，有的，只是满心的空洞。

    她的心里，少了很多很多东西，变得空空如也。

    她不会再记得京凰城有个阿灿等她回家，亦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温存。更不记得，她曾爱余夕灿爱得那么深刻，不会记得，她曾想和余夕灿永生永世在一起。

    她再也不会对余夕灿的百年生命感到惋惜，余夕灿世界带给她的，只剩下一份成熟与一身本领。

    她再也不会记得，她曾为了这个男人，谋算了一切，将身边之人全都算计在内，只为解开他的心结。就算因此丧失性命，也在所不惜。

    雾世将记忆球拿在手中，看着散发着紫光的球体，淡淡地道：“宿主，这是你的记忆球，本该交给你保管，可你在宇宙时空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储藏室，这颗记忆球就暂时交给我保管吧！”

    “好。”唐拂路浑浑噩噩地回答他的话，似是想起什么：“对了，我欠你的积分该还了。”

    “大可不必着急。”

    “我不喜欢欠别人什么。”

    唐拂路将积分转给雾世没多久，时空旅车便抵达余夕灿世界。雾红色的空间褪去，她望着不远处破败的茅草屋，心中有些压抑。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茅草屋内亮起烛火，一个身影从茅草屋内走出，背着光，唐拂路看不清他的脸，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个高大的人影忽地跪倒在地，哭得嘶声竭力。

    他就是余夕灿吧！

    “小破孩。”唐拂路叫住正要上车的雾世：“为什么余夕灿还记得我？”

    “系统局无法抹掉你来过的痕迹，这也是余夕灿得到救赎后该付出的代价。记着你来过，记着你带来的温暖，也记得你死在栖梧城城外。”

    “终究是一场黄粱梦。”唐拂路有些揪心，再次回头看他一眼，便转身踏上时空旅车。她的记忆被弱化，连余夕灿的脸，也记不清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离开之前，那个高大的黑影。

    踏上时空旅车，唐拂路闷声不语。雾世知道，就算她的感情被收进记忆球，她的记忆被弱化，她的心也不可能完全宁静。

    避免她独自苦恼，雾世展开话题。

    “这次任务获得20万积分，你打算怎么处理？”

    “买一颗实体丸，剩下的存着。”说到这里，唐拂路突然产生一个问题：“小破孩，我的记忆被收进记忆球，为什么我还记得我爸妈和哥哥？”

    “记忆球只吸取你在任务世界产生的感情，也只弱化你在任务世界的记忆。”

    “那我记不清的，只有一个余夕灿，对吗？”

    “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在你的记忆中模糊，直到忘记。”雾世不疾不徐地解释着。

    “他们是我的过客，还是，我是他们的过客？”唐拂路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别想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脑壳疼。

    唐拂路与雾世回到宇宙时空，迅速开启排行榜第九的任务世界，乘上时空旅车去执行任务，可是余夕灿呢？

    他整日浑浑噩噩地待在唐府，每日按时去茉院，却不见习武之人。

    子桑婉儿心中有愧，再加上只有余夕灿能碰唐拂路尸体这件怪事，让她心生忌惮。于是给了余夕灿封号，给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就连余三花见了他也得下跪行礼。

    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换不来一个唐拂路。

    他彻底走失了灵魂，向深渊走去，越陷越深。他的酒量很好，喝很多坛酒都不会醉。独自一人生活后，他无数次抵达酒量的下限，每次都喝得身歪影斜。

    在他的房间里，堆满了盛酒的瓶瓶罐罐，无一处可下脚。他从以前的翩翩公子，变成一个胡子邋遢的奇怪男人。

    子桑明觉来唐府，原本对他厌恶至极的余夕灿也没了脾气，沉默着喝自己的酒。

    “余府君。”子桑明觉见他颓废不堪的模样：“将军若是看到你这副模样，该作何感想？”

    “她不会看到了。”余夕灿开口，原本低沉的声音变得沙哑不已。

    “你知不知道将军她有多珍惜你，而你却在这里糟蹋自己。”

    “她没了，没有人珍惜我。”

    “还记得我曾求将军助我摆脱西茜一事吗？”

    余夕灿没有抬头，也不说话，呆愣地跌坐在瓶瓶罐罐之间。

    “我曾求将军纳我为夫侍，可她为了你拒绝了，还说，想要她的帮助，就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

    余夕灿睫毛微颤，什么条件呢？

    “她说，只要我活着一天，就必须无条件保你周全。”

    余夕灿听了这话，原本红肿的眼中又滴落几滴泪水。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有多绝望。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想念他的将军。

    子桑明觉见他油盐不进，无奈摇头离开。余夕灿心里难受，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呢？

    又过了几日，华云雀登门拜访。

    余夕灿坐在银杏树下，一句话也不说，院子里静得可怕。华云雀走近一看，他的手里拿着三尺白绫，他低头温柔地抚摸着，记忆回到唐拂路还在时。看着这三尺白绫，想起和唐拂路生活过的点点滴滴，不由得勾起唇角。

    华云雀心里大惊，立即夺过余夕灿手里的白绫，余夕灿猛地起身，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与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缠斗，华云雀败下阵来。

    “我最讨厌别人动我珍爱的东西。”他脸色冰冷，眼中透着寒光。

    “若是有人动你珍爱之人，你该当如何？”

    “杀之诛之。”

    华云雀缩了缩脖子，眼前的男人没有这个世界的男人该有的样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侵略的气势。

    “有兴趣听我说几句吗？”

    “说。”

    “其实老唐可以不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