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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贪狼北顾(第2页)


    终于等到父亲讲解《左氏春秋》,朱温三兄弟坐在凳子上听父亲讲解《郑伯克段于鄢》这一段,朱温被书中的情节感染了,听得眉飞色舞,朱诚把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欢喜,等到把其中的体例和文义讲解完成后,朱诚让三个儿子各自发表见解。

    朱昱是长子,唯恐弟弟们抢了先,率先说道:“郑庄公雄才大略,遇事能忍而不冲动,平生做到了孝悌二字,以后称霸也就不足为奇了。”朱昱毕竟比弟弟们多念了几年书,接触到的书卷也多,朱诚让长子陪着其他两个儿子一起听《左氏春秋》,就是要他启发两个弟弟。

    朱昱话音刚落,老二朱存开口道:“郑庄公为何会一直忍受弟弟的无礼要求?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免除后患?郑庄公就是个猪头,什么事都听老娘的,哪有半分主见!”父亲朱诚听后,上去就是一顿暴揍,朱存忍着痛,大声质问父亲:“我哪里说错了?为何动手打人?”朱昱赶紧说:“二弟,你少说几句,别惹父亲生气。”朱存看向大哥,想要辩解。父亲朱诚上前就是一脚,大声喝道:“滚。”朱存被一脚踹翻在地上,心中不服,朱温看此情景,忙走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劝着他向屋外走去。

    过不多时朱温折返回屋,怒气未消的朱诚,心中烦闷,看到朱温回来,厉声道:“你也讲讲”!

    朱温用稚嫩的声音说:“我不同意二哥的说法。”父亲朱诚听后,脸色有些舒缓,朱温接着说:“我也不同意大哥的看法”。朱昱听后不自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看着父亲是否要出手揍他,看到父亲没有要揍他的意思,心底稍微有些失望。

    朱温道:“郑庄公从小得不到母亲疼爱,而弟弟却独获母爱,心中一定嫉妒,他没有表现出这种怨恨,说明此人心机很深”说罢,瞟了大哥一眼,继续说:“郑庄公怕世人说他不孝不悌,就表面迎合母弟,纵容他们犯错,让母亲承担不慈,让弟弟承担不悌,而他却把自己放到弱者的地位,让世人同情。这种大义似奸的行为只能用虚伪二子来形容。”他停顿了一下,思考接下来如何措辞,朱诚发现他又在神游,心中不耐,催促道:“不要胡思乱想,接着说。”

    朱温忙收摄心神,说:“我经常去邻家看他们宰羊”,朱诚听到宰羊,就想发怒,这都扯哪去了,朱温看向父亲想要呵斥他,忙正色道:“先让我把话说完!他家杀羊,先要拢住羊的四肢,之后拿出一把尖刀,朝它的脖子上一划”说着,面向大哥用手指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吓得朱昱赶紧把脖子缩回去,“羊没有痛苦,就一刀毙命了。有一天,他再次杀羊,手上的力道较平时稍轻并没有割破羊的咽喉就被邻家叫走了,羊在痛苦中不断哀嚎求生,等到他回来发现羊还没死,上前补了一刀,我看到羊的眼睛里满含恐惧和哀怨。“看到父亲要发作,忙转到正题:”郑庄公心怀怨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把弟弟赶出国并囚禁了母亲。父亲,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为何不直接给弟弟一个痛快,非要让他一直抱有幻想?换做是我,一开始就给他一个小的封地,明确告诉他不要心存幻想,如果他不识天命非要妄为,我会毫不犹豫杀掉他,这比让他心中升起希望再杀掉他要仁慈,我不怕落一个坏名声。有时谨守礼教,用仁义之刀来杀人,才是最残忍的。”说罢,抬起突出下巴看向父亲。

    朱诚开始听时还有些不耐烦,听到最后,心中有些触动,儿子目睹杀羊的全过程而没有产生畏惧,在羊发出哀嚎声后并没有想去救助,反而冷眼旁观。他看向儿子坚硬的面庞,这么小的年龄就有异乎常人的心地,实在是不能小觑。

    当然,他的见解虽有些剑走偏锋,细细品味倒也有几分见识。朱诚这时才恍然明白,此子无心礼教,反而更热衷于霸道,难不成祖宗的阴魂又回来了?他不敢多想,又不能不点拨儿子几句,让他不要背离名教,终身后悔,“庄公纵容兄弟,不违母命,是心存仁爱。如果他的弟弟共叔段也心存孝悌仁爱,还会被迫离国赴难吗?如果武姜对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心存仁爱,还会让长子心怀怨恨吗?只能说武姜和共叔段舍去仁爱,以非礼之行做无道之事,才酿成了最终的苦果,这能责怪庄公残忍吗?郑庄公在国家处于变乱之际,以武力拯救黎民于水火,这难道不是仁爱吗?仁者以天下为己任,代天行义谓之仁,仁者才会天下无敌,你明白吗?”朱温感到父亲迂阔。明明可以痛快了事,偏偏要绕来绕去,最后还不是一样用武力解决?看到父亲盯着自己,连忙点头称是。

    朱诚看到儿子不以为意的神色,明白就算说的再多,他也听不进去,只好摆摆手,示意下课。朱温如同大赦一般,按捺着心中的喜悦,矜持着向父亲行了鞠躬礼后,就缓步退出学堂,找二哥朱存去林间玩耍去了。

    春去秋来,时间在平淡中度过,朱温个头如今已和二哥朱存一样高了。在父亲的严厉教导下,朱温的字体已有改观,虽然并不工整,但单个字体的架构也能显现出来。虽然依旧不喜背文,但在父亲耐心的讲解下,通过理解,也能背出大概。倒是二哥朱存,依然我行我素,不喜读书。父亲朱诚看到此子不是读书的材料,早早打发他去干些并不劳累的农活。朱存听到自己以后不用再读书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把满身的力气都用在上山砍材,下田锄地上。家里多了个劳力,少了个书生,倒也各安其分,其乐无穷。朱温羡慕二哥不用读书,但看到二哥每天不是在砍材的路上就是在下地的农田间,心中就感到无聊,看到二哥自得其乐的样子,就在心中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把一生都荒废到田地里,自己长大后是要做出一翻惊天动地的事业来。父亲问他是多大的事业?他用春秋时列国纷争来表述,父亲听后,上去就是一顿竹片。

    童年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朱诚因积年劳累,身体大不如前,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然花白,背部有些佝偻,因腰部酸楚,偶感风寒,中风在家。朱诚病倒,五口之家的生计只能靠之前的积蓄和薄田度日。眼看请医吃药也不管用,朱诚心中绝望,对身体能够康复已不抱希望。心中想到:“不如趁自己神智清明时早早安排后事,还可为妻儿打算一番,不要让他们因自己离世而受苦。”

    想定后,他让长子朱昱拿出纸笔给萧县的表弟刘崇写一封家信,拜托他来照顾妻儿。朱诚母亲刘氏原本是萧县中户之家,嫁到朱家后,没少帮衬娘家,萧县刘家之后的大发和砀山朱家有一定关系。而朱家到了朱诚这一代因不事生产而家道中落,朱诚满心功名好面子,不愿别人小看自己,等到母亲去世后,就不常和刘家来往了。但今时不同往日,眼看妻儿日后无依无靠,只好放下颜面,请求刘家帮助。

    刘崇之母刘老夫人是朱诚的舅母,和朱诚母亲在世时情同姐妹,现寡居在家主持大局。她为人心地和善,愿意帮衬亲族,看到儿子刘崇拿着外甥朱诚写的书信后,连忙派人雇车前去砀山把他们全家接到萧县来赡养。

    朱诚没有等到刘家派人前来就一命呜呼,临终前带着遗憾让朱昱和朱温来到近前,告诫他们好好习文,叮嘱道:“先祖因为反叛朝廷而被杀,希望你们能洗去先祖耻辱,担负起光耀门楣的重任。朱家历经四代辛苦从文想要换取朝廷功名而不可得,希望你们再接再厉,进入仕途后获取朝廷诰封,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朱温问道:“先祖为何反叛?是谁杀了他?”朱诚看向儿子通红的小脸,想要告诉他,却一时语塞,长叹一声,盍然长逝。这一年,朱温八岁,传奇至此开始。#####《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出生时导致其母武姜难产差点死掉,其母对他十分反感,对小儿子共叔段却喜爱有加。郑庄公成为国君后隐忍不发,故意顺从母、弟,并且纵容其弟夺取国君之位,他以此为由讨伐共叔段,并把弟弟驱逐出国。郑庄公怨其母偏心,将母亲迁于颖地。不多时心生后悔,经颖考叔规劝,母子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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