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招亲的日子定在二月初二。

    冰雪消融，春寒料峭。

    刺骨的冷风伴着和煦的暖阳，缠绵悱恻般拥抱在洛川河畔，河沿岸栽着连绵几里的桃树，花期未至，只留着颗颗孤零零的蓓蕾还未从严寒中苏醒，冷风一下一下打着光俏的枝头，也不见盛春时景的殷红纷飞，光秃秃的嘲笑着飞扬的萧瑟。

    河畔不远处搭着比武用的擂台，宽阔的擂台四四方方，早已被人围得水泄不通，放眼望去，乌泱泱全是年轻男子，擂台正中站着一个清丽少女，如众星拱月一般，一身霜雪，周身散发着浓浓冷意，激的在场众人只一眼便有如跌入无尽寒潭。

    时辰未到，台下早有跃跃欲试之人在架秧起哄，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起起伏伏着被少女尽数收入耳中，峨眉轻蹙，似是被这吵嚷声恼的不耐烦到了极点，频频转头去看标示时辰的日晷，恨不得下一刻就能看到晷针被日影照射的光投映着拉长，停在石墨盘上对应的那一处。

    今日早起秦临霜还在苦恼该寻什么样的借口好让秦昊留在家里不来观战，谁知她刚洗漱完，手上的布巾还未完全拧干，就见负责照料秦暮雪起居的嫲嫲慌慌张张冲进了她房里，磕巴了半天，才听清原来是秦暮雪昨夜见雪融了，担心自己之前给她堆的雪人会消失不见，等嫲嫲哄她睡下之后又偷偷溜去了院子里，只穿着中衣抱了那雪人半宿，嫲嫲担心她夜里贪凉踢被子想去看一眼，经过院子时一眼便瞧见了9岁的半大小姑娘被熨帖着身体的冰雪冻得浑身发抖，体温烫化的寒霜晕湿了雪色的中衣，下摆淅淅沥沥，流着源源不断被体温暖化的雪水。

    嫲嫲一刻也不敢耽搁，冲上前抱起已然半昏半沉的秦暮雪，一边高声叫唤来人，一边脚步不停的往秦暮雪的厢房里跑，院内沉睡着的众人被无端吵醒，原本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待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之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杂乱纷沓的脚步声混着找医师的吵嚷声，喧嚣直上，仿佛划破天际一般，划开了天边暗影沉沉的鱼肚白。

    此刻已是卯时，日出破晓。

    嫲嫲说到一半，秦临霜握着布巾便回手一扔，箭一样冲了出去，布巾落在盆中溅起一脸水，还在急切絮叨的嫲嫲这才反应过来，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赶紧跟上秦临霜脚步。

    奈何秦临霜跑得太快又常年习武，脚力自是比她快了不止一倍，等她气喘吁吁的跑进秦暮雪房中，就见秦临霜拧干一条温热的布巾，正轻轻的往秦暮雪额头上放。

    见她进来，秦临霜淡淡瞥了一眼，拧着眉，沉声问道：“卯时发现的，为何现在才来报我？”

    这个大小姐什么脾气，嫲嫲自是十分清楚，虽然她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对待下人却并不苛责，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些生涩冷硬的关怀，但是现下涉及到了秦暮雪，在这洛川谁不知道，秦暮雪是秦临霜的逆鳞，轻易碰不得。

    嫲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在原地踌蹴：“本来是打算当时就通报大小姐的，只是小姐刚刚迷迷糊糊醒过一次，交代我们不可去惊扰大小姐，方才医师也来看过，已经喂了药，眼看着好不容易退下去一些，谁知这一会功夫就又烧起来了，所以…所以…”

    “知道了。”

    秦暮雪虽然年纪不大，却因为娘亲早逝，心思也变得敏感细腻，怕是知晓今日是姐姐招亲的大日子，才不让嫲嫲去惊动秦临霜。

    这个妹妹就是太过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秦临霜看着踏上烧的迷迷糊糊的小小少女，与自己有5分相似的小脸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往日灵动的大眼睛紧紧闭着，鼻息间起伏着潮热的湿意，她伸手取下置于秦暮雪额间的布巾，翻转手背贴了上去，滚烫的触感自手上传来，催促的嗓音压得低了又低：“怎么医师还没来？”

    “咳……”

    院中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伴随着虚浮又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秦昊已疾步进来，满面病容的脸上神色焦急，许是走的太急又压抑着不让自己咳出声，一张脸涨的通红。

    “雪儿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