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扬扬的人声刹那间止息,周遭的空气都如同静止了一般。窸窣的微风自人群穿过,柔情翻飞着扬起的雪色裙摆,顺势带起的几缕额发细碎着落下,俏皮的撩动着鸦羽般的长睫。
秦临霜面不改色,脊背挺的笔直,远远看去似一支迎霜傲立的雪梅,淡淡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个人,最后仍是定格在面前之人身上,目光中鄙夷之色渐浓,嘴角轻蔑的弯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弧度。
不光是秦临霜,台下观战的众人俱是如此反应,想不到这人看起来张牙舞爪威风凛凛,却在秦临霜手下只过了一招便败下阵来,连随身武器也被轻飘飘打落,孤零零在阳光下折射出羞涩的银光。
“承让!”清冷的嗓音响起,秦临霜收剑回鞘,动作干脆利落,随即一眼都不再看向那人,错开那人所站的位置兀自走到台前,傲然目视着台下众人。
而先前那人仍是颓然地楞在原地,失神落魄,眼中的精光也湮灭殆尽。
“我说这位兄台,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下来?”
“是啊,后面可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技不如人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切,丢人!”
不留情面的嘲弄与奚落铺天盖地席卷着砸向那人,秦临霜未动他分毫,围观众人却将他踩得遍体鳞伤。
自嘲的轻笑一声,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着插着刀的方位走去,脚步在刀前停住,他看着刀的神色带着几分歉意,不知是对刀还是对自己,手掌扶上刀鞘,继而重重握紧,蜷曲的指节用力到泛白。
终是一拔,一收,纵身跳下了擂台,穿过人群径自离去。
陆隐眼见着这人与自己擦身而过,背影落寞至极,心内不由得生起了几分同情,堂堂七尺男儿被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击败,等同于男人的自尊碎了一地,任人践踏。他又不禁想到,如若是自己,不知心境又会是如何,毕竟秦临霜的剑法,一看就是在他之上,让他望尘莫及。
“秦姑娘有礼!”
陆隐的心绪被这一声轻柔的文质彬彬牵引着再次望向台上。
一袭天青色衣衫配着端正挺立的身姿,白色的绸带拦腰系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铃被同是天青色的锦线连接着,自腰侧垂下,服帖着静默无声。
满溢的书卷气夹着端方俊雅的气度,原来是盛产蚕丝名缎的浔湖张家,虽是一身素雅,但那份贵气却是浑然天成。
张家原先是商贾出身,靠着将祖传的养蚕织锦的手艺发扬光大,在江浙一带早已声名大燥,像这样的书香世家本身也是不屑沾染上刀光剑影的江湖侠气,可不知为何,张家多年来皆是人丁单薄,数十年间皆是一脉单传且孱弱多病,于是前任家主之父几经思量,痛下决心将他送上山跟随名师学艺。想不到前任家主虽是身娇体弱从小浸在书香墨色中长大,武学方面倒也颇有些天资,在山中勤学多年,学成归来后又勤修苦练了数十载,也算习得了些个中奥妙,之后便在家中另辟了地方,开宗立派潜心专研,不过一直都是寂寂无名,直至现任家主长成,且苦心经营多年,才使得张家也跻身于江湖前十大家族之一,并且站稳了脚跟。
而现下台上之人,正是现任家主唯一的儿子,张陌白。
张陌白,张家九代单传只此一人,故而现任家主极为珍视,幼时曾有一乳名,唤做无双,是以在他长大成人后,江湖上便雅称他为无双公子。
别看张陌白自小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武学造诣却是比他的父亲高出了不止一星半点,张家能在人才辈出的江湖上始终留有一席之地,与他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而无双公子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两样东西,第一是他的相貌,第二就是他的无双剑!
此时的他已将随身佩剑握于掌中,一派温文的看着对面眼中凝着几分疑惑的秦临霜。
这人…莫不是来送死的?
“请吧!”秦临霜虽是对张陌白有些难以言说的同情,但也绝不会因此手下留情,手中三尺青锋泛着悠悠的冷光,已呈迫不及待呼啸之势。
一个“请”字刚出口,孤傲的剑气带着凌厉的疾风,快速的朝张陌白逼近,白衣翻飞,乌发轻扬,落于画卷之上必是一幅动人心魄的美人图,此情此景却注入了生气,变成夺人性命的必杀决。
意料之外“叮”的一声,两剑相交,秦临霜出剑之时即是抱着一招制敌的心态,而张陌白看起来实在是文弱的很,是以她只用了五成力道,随着剑刃相交的重力,爆出了颗颗火星,“呲”的声响无限拉长,刺的在场半数以上的人皆是用手覆住了双耳。
秦临霜显然并未料到,一脸文弱的张陌白竟然能接下这一剑,通过相交的两剑投射的力度,她终于明白过来张陌白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般弱不禁风,相反,此人的内力不低,应当与她不相上下,秦临霜突然就来了兴趣,想看看这人的剑法能不能也令她大开眼界。
两人几乎同时收剑,面对面彼此对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