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无名宫中同样迎来了一批意料之外的客人。
国师第一次屏退了所有人,这一次并不是单纯让他们在殿外等候,而是直接让他们返回个自己家中,若不是在这里侍奉的大多非富即贵,且有着到了岁数就要离开的规矩,怕是这一道命令下来街上又要凭空多出来许多不知去往何处的无辜年轻人。
最先听到这消息的是于寒山,他愣了片刻,却也没和其他人一样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抱怨的话、亦或是一脸愤怒的冲上去要招人理论一番。
他就只是沉默不语地点了点头,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同屋伙伴是性子急躁冲上去吵吵嚷嚷的其中一人,可是传话的那位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除了苦笑连连以外却也没什么别的回复,一群人七嘴八舌从对方嘴里敲出来一点蛛丝马迹:几个时辰之前从宫外来了一群奇怪的人,说是气质容貌和国师大人竟也不相上下;也是这群人来了后不久,国师大人便让他们全都离开无名宫不许再回来。
那关键之处便在这群奇怪的陌生人身上了。这群年轻人捏着这一点线索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嘀嘀咕咕,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见也没什么方向,和于寒山同屋的那人便不大乐意的回了屋,见同屋舍友手脚麻利的收拾细软,一股无名火竟又跟着蹿了起来,莫名其妙冲着他嚷嚷起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于寒山动作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说?”
同伴见他丝毫不觉得哪里有问题,火气更上一层,声音也跟着变得尖锐不少:“我们要离开无名宫了,你就乖乖听话这么走了!?”
“不然呢。”于寒山沉声道,顺手将包裹又系得紧了些:“更听话的下场如何,我们又不是没看到……还是说你觉得不听话便有用了?”
同伴顿时一噎,却跟着也没了和他吵嚷争执的心思。
他晓得于寒山说的是谁,那件事情后来在无名宫内没了声息,无名宫就一个主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态度。他们不能随意外出,便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一个鲜活的名字便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被抹去了,不留半点痕迹。
——宋澜。
命如蝼蚁,卑如草芥,不过如此。
于是悄无声息间,某种沉默的默契蔓延至所有人之间,从收拾到离开,最后整个偌大无名宫内外空无一人,只用了一个时辰而已。
***
正殿之中,有人在氤氲香雾中缓缓睁开眼,道:“师兄,他们都走了。”
青冥站在原地静静凝望着自己的水镜,不曾理会自己身后的声音。
“师兄!”那人的声音染了几分焦急的催促之意。
“……”
又是过了许久后,青冥才哑声开口。“你想我说什么。”他缓缓侧过身子,一双眼环视一圈这些久违的师兄弟们,像是从未认清他们一般。
“你想我如何回答?”
他停顿一瞬,骤然拔高的嗓音已然染上了明显的怒意:“你想要杀尽天下人,你想我如何回答!?”
他平日里修心养性,莫说动气,就连情绪波动也极少见,可如今近乎勃然大怒,这群同袍却大多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甚至是隐隐觉得他大惊小怪的表情。
——青冥是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惜性命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