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水巷里那株石榴已大半个月未去照料，原以为它一早就被晒焉了，没想到仍是亭亭般立着，石榴果一半渐成形，一半还在花苞里藏着。

    沈臻立在树下将那桔色的花翻来覆去看了许久，待隔壁院子里有了脚步声，便过去敲了门。

    他今日这门开的利落，只是院里的人似乎还未清醒，干净的眼里是朦胧的睡意。身上素白色的禅衣松松垮垮地系着，似乎还不是个活扣。

    “你说巧不巧，我一来你便在。”沈臻仰着头，眸光里满是璀璨的笑意。

    宁砚奚淡然地点了点头，收回拦着院门的手，将她放进来。

    亭前有一汪小水坑，应是这几日雷雨连连积起的。

    沈臻路过时，明明不在线上却偏偏要踩到上头去，还带起了水珠将秀裙晕了色。

    宁砚奚看着未出声制止，只是越过她走到亭子中坐下。

    沈臻鞋底湿了大半，踏在石阶上印着深深的脚印，便也不大好意思到亭中去，只是靠着离他最近拿处的长栏，温声细语道：“你可用过早膳？”

    “未用早膳。”

    宁砚奚散漫地半靠在亭中，也懒得去装那精神抖擞的模样。他今日丑时才从回的禹水巷，未睡几个时辰便辗转醒来，还有太多杂乱的事挂在身上，让人难入眠。

    “又巧了，我正好带了些南瓜饼。”沈臻边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只偏平四方的小锦盒，打开了盒盖伸直了手臂递给他，“给你尝尝。”

    她眉眼弯弯的灵秀模样看的宁砚奚有些晃神，“太远了，够不到。”

    沈臻皱着脸啊了声，又低着头在青石砖上踩了几脚，见脚印浅了不少才踏上了竹席，在他对面的矮椅上坐下。

    宁砚奚仍懒散着不想动弹，直到她寻了帕子裹了块南瓜饼递过来，才伸手接过。这饼做的小，许是她平日里的零嘴儿，咬了两口便没了。

    “这些都给你吃。”沈臻单手撑着下颚，殷勤地将小锦盒推到他面前。

    宁砚奚在她一眨不眨的眼神中，垂着眼又吃了一块。

    再抬眸时便见她的眼神低飘到了南瓜饼上，便刻意放慢了动作拿起了第三块，还在半路停了一瞬，“你也未用早膳？”

    沈臻看着那南瓜饼摇了摇头：“我用了早膳才出的门。只是这般看着你吃，便觉着我又饿了。”

    宁砚奚的睡意消散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不经意间的宠溺，“那你也尝尝吧。”

    沈臻未觉有何不妥，自然地接过咬进了嘴里。

    这南瓜饼是府里的胡娘子做的，她们都嫌清淡了些不爱吃，只有沈臻回回都要捎上几块装在小食盒里。

    宁砚奚见她吃的欢便也没再同她抢，松靠着椅背从手边抽了本书籍，随意的翻看了起来。

    沈臻其实也未到饿的点，吃了两块便收了食盒。他这亭中今日未放茶具，只是这笔墨纸砚倒是样样齐全。

    还有他手书的佛经，厚厚的一册只剩一张薄纸还是空着的。

    沈臻见他看的认真，自己也不好无所事事，便寻了张单纸，取了细毛笔，学着他字的笔锋一笔一画的誊抄。

    宁砚奚翻了三页书也未看进去多少，回过神去看她。

    小姑娘低着头，细碎的额发垂下来，时不时被她眨眼时的睫羽勾到。宣纸上同一个字写了大半页，还是有些歪歪扭扭，并不好看。

    “沈臻。”

    “嗯？”她抄的认真，听到耳畔温沉的声音，茫然地抬起头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