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臻眸子里一片幽暗，转过身去不轻不重地问道：“你觉着三姐姐可愿意这门亲事？”

    “奴婢瞧着，三小姐应当是愿意的。她这些日子都快闷坏了，花半天绣朵花又花半天给自个儿拆了。”香禧说着面上口上都带着点笑意，真把这事当了趣儿。

    只是听的人却觉察出了另一份意味。

    香禧是西麓园里的丫鬟，前院里的时消息灵通些勉强算是常理之中，但旁园里的事，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更何况自打香袺那事一出，东拂园里人人自危，平日里讲话都要比以往低个度，生怕把主子给开罪了。

    香袺更是不用说了，在三姐姐身边伺候着，半个字都不敢往外吐。

    *

    晚间的温水斋红意澄澄，楼里的姑娘抚着褴褛镂空的裙衫，轻轻一动，便带着阵阵浓郁的脂粉香。

    宁砚奚不动声色的抬手侧过身，走到雅座上坐下，不经意地揉了揉鼻梁，险些被呛着了。

    陆清晏仍是一副享受的模样，左拥右抱乐不思蜀，还贴过去蹭了蹭人姑娘的脸。那姑娘娇羞地抬起手柔弱无骨地敲了一下，媚声喊了句绵绵的“公子”。

    舞毕三旬，酒过多盏，宁砚奚骨节分明的食指断断续续地敲着手边的酒盏，漂亮的眸里敛着倦意。

    老鸨看厢房中歌舞都停了下来，趁着舞娘鱼贯出来的功夫，又领着一女子走了进去。

    那人一袭飘逸的异域轻纱裙，腰间直白地露着雪白的水蛇腰。发上披着长围锦，轻缈缈地落在肩上，又蒙着同色的面纱，只看着眉眼流转，尽是诱惑。

    “世子，小陆大人，这是温水斋新进的姑娘，名唤梦儿。”

    陆清晏看着眼神一亮，忙不迭放开了手边的姑娘，半探着身子望过去，“来，让爷仔细着瞧瞧。”

    那梦儿步子未动，轻扭着腰身，整张脸朝过去，“小陆大人安。”

    她这淡金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看着，惹得陆清晏心下火热，连忙招招手，“到爷这儿来。”

    梦儿妖娆地笑了笑，面上的纱晃了晃，又正回去看着主位上的宁砚奚，千恩万意带着些撒娇地念了一句，“世子不要我吗？”

    宁砚奚清浅一笑，起身走下来。他骨相生的好，无需过多的加饰，一件平平无奇的云纹长衫也能穿出个世无双的风姿来。

    离梦儿三步远站定在厅中间，使了眼色让老鸨带着其余人退下。

    待屋里只剩了三人，才嘴角噙着笑意说道：“家教甚严，太风流的，不要。”

    梦隐见人退了出去，便抬起手腕放下了面纱，向前走了一步，靠地近了些：“我不风流。”

    宁砚奚左手抬起，右手指尖捋了捋束袖的银丝护腕，若无其事地将两人隔开了些，“公主这是何意，通关文牒露了馅儿被卖来青楼了吗？”

    陆清晏一时没搞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听着这一句不淡不重的“公主”更是一头雾水，立马跟着走过来，“什么公主？”

    “齐国和亲公主。”宁砚奚解释道。

    “啊？”陆清晏又把眼神盯着那女子，满脸的不可置信，“齐国使臣尚未入关，这公主怎么在这儿？”

    “这就要问问公主，是何居心了。”

    梦隐对这陆清晏没什么好感，冷哼一声走开去。

    宁砚奚见她来了，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的性子更是兴致乏乏，抬手架着陆清晏的肩，轻拍了两下：“散了。”

    说完便举步走了出去。

    梦隐才进来没多久，这人就毫不留情的走了，话也没说了几句，心中顿时不甘。

    陆清晏立在原地尴尬地笑了两声，一贯的风月老手此时定是要说叨几句圆个场，“公主，您别理他，这厮一贯这毛病，特难伺候。”

    “你也滚。”梦隐声音抬高，厉声道。

    屋外的路煜刚走了没几步，就被里头的一声哄震了下，见前边世子还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便继续说道，“宁维去给沈家三小姐提亲一事已妥，沈二夫人也应下了。”

    宁砚奚显山不露水地嗯了一声。

    路煜看着主子这反应，忍不住好奇道：“为何要让宁维娶沈家的姑娘？那姑娘风评可不好。”

    宁砚奚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未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