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里几场雨下来,便彻底入了秋。
疏禾今日也回了西麓园,一进来便见小姐又是那副随意的模样,束着裙摆蹲在地上,一手提拉着半截竹篮,一手捡石榴。
看见来人,半抬了眸子,眉目盈盈道:“疏禾,就你会挑日子,正好请你吃石榴。”
说着便从篮筐中拎起一个仰着手递过去。
疏禾一道蹲下身子,双手接过,沉甸甸地捧着,笑言道:“小姐,奴婢好想您,还有胡娘子的酥点。”
……
沈晗进来时,沈臻已经优哉游哉地坐在廊檐下播石榴,鲜红饱满的石榴果一粒一粒落到白瓷碗中,堆得满满当当。
疏禾连忙去屋子里搬了椅子出来在一旁摆好,又堂而皇之地去大厨房里让胡娘子做些酥点端来。
“四姐姐。”沈臻手中的大半个石榴未放下,偏头朝她嫣然一笑,“快来吃石榴。”
沈晗在圈椅上坐下,从碗里抓了一小把一颗一颗捏着吃。最后把含了半嘴的核仁掩着袖子吐出来,才开始精神抖擞地说话:“你可知道前几日宁老太君寿宴上发生了何事?”
“何事?”沈臻抬眸望了她一眼,便望见了她脸上八卦兮兮的神情,眼中都亮着光,迫不及待地说下去。
“宁知榆和宁知锦在宁府后花园吵了起来,那场面,真是字字珠玑,精彩绝伦。恰好路过的那些个世家夫人哪见过这场面,个个都是瞠目结舌的模样。那可是镇国公府的姑娘,不好上去说教又压不住自个儿好奇心,就在那儿偷偷杵着。结果那宁知榆也不知是那跟筋抽了,冲上去把她们都推水池里去了。哈哈哈哈哈……”
沈晗自己笑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问道:“你知道宁知锦吧?”
沈臻捏了一颗石榴粒塞进嘴里,含蓄的摇了摇头,笑的有些无辜:“好像……不是特别清楚……”
“宁家五姑娘!全京城就她敢和宁知榆打擂台,凡是和宁知榆交好的,全被她记在小本子上。”沈晗语重心长地停了一瞬,“你八成也被她记恨着了。”
沈臻一咬石榴成汁儿,却品不出甜味儿来。
真是太冤枉了。
“而且宁知榆得罪的人太多了,算她一派的也就陆清欢和你了。”沈晗又贼笑嘻嘻道,“以后看着这位主儿,记得也走远些,你这小闷葫芦,一不留神变要被切吧切吧端上桌了。”
沈臻端起案前只有些许余温的茶盏,喝了一小口,又迎面抱了一阵凉风,心里惨兮兮。
宁砚奚家中这些妹妹,怎么一听全是暴脾气。虽说八字还没一撇那,自己却忍不住要去烦心将来如何同小姑子们相处。
“后来此事是如何解决的,可有被罚?”沈臻问道。
“罚什么呀,一个有淑钺长公主护着,一个有宁老太君护着,只能算那几位夫人倒霉了,况且本身偷听人说话也不是什么有面的事儿。”
沈臻暗暗记下,寻思着那自从宁知榆及笄礼一过便再未同她有过什么交集,宁知锦更是面儿都没见过,断然不会胡来。
可哪成想,隔日出门未看黄历,上酒楼逛了圈儿便遇上了。
迎面那穿着水袖裙的姑娘清清爽爽地喊了声“落云郡主”,沈臻微不可查的皱了眉没想起她是何人,便听她又接着道,“我叫宁知锦”。
沈臻:“……”
“郡主只身前来?不如同我一道吧,听闻你与宁知榆交好,正巧她也在。”
她嗓音轻柔,眉眼弯弯,脸蛋儿白皙。笑的时候一副懵懂的模样,像是小白兔似的看着你。
若不是提前被四姐姐叮嘱过,沈臻当场就点头同她走了。
但是现在,除非八千里外的东风那脑子吹成了浆糊,不然肯定去不得呀。
“我就不去了,稍作会尝尝鲜儿便走了,不打扰宁姑娘了。”
宁知锦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手上却毫不客气地拉着她,“俗话说的好,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然这般有缘分,正好错过那。”
便说着,手上便用起了力道,半拉半拽地拖着沈臻往西边的雅间走去。
沈臻没想到这小白兔力气居然这么大,心里瞬间疙瘩了一下。被带进厢房时,低头瞧了眼便见白嫩的手腕厚厚一圈泛着红。等她一松开,便藏到身后委屈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