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就伸手去抓九宸的手腕要把脉，九宸却急忙避开，认真对她道：“灵汐你听我说，我的身体没有问题。我真的就是睡不着！”

    他越说，灵汐越不信。她瞪了他缩回去的那只手一眼，斩钉截铁道：“手给我！”

    九宸的手僵在袖子里，怎么也递不出去。他苦笑了一下：“灵汐，你信我！”

    灵汐眼中含泪，坚定地一摇头：“我不信！”

    又有一道声音大声道：“我也不信！”

    云风从廊下转出来，显然听了多时了。

    他大踏步走了过来，又在九宸逼视的目光下止了脚步，很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师兄，你给灵汐看一下吧。你一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就由我们这些亲近的人替你爱惜。”

    他看了九宸拘束的手一眼：“你若是怕灵汐伤心，让青瑶看也一样。”

    青瑶就在他身后，默默对九宸点了点头，看着灵汐脸上的泪痕，神情不悦。

    九宸略一犹豫，安静坐下来，把手放在桌上，虚虚看了灵汐一眼，依然踌躇。

    灵汐心中一紧，只觉九宸这一看顿失神采，目光中似是如伤如痛，却又淡波无澜，只带了几分凝重，牵在她心上，令她感到了一丝丝揪心的痛楚。

    原来神尊竟如此不愿她看破么？可她关心则乱，没法回头了。

    她搭上九宸的脉门，静诊片刻，眉头一蹙，险些落下泪来。

    “怎么样？很、很严重吗？”云风催问，比她还紧张。

    灵汐对着九宸，又心疼又心酸，如实道：“神尊内伤极重，道根已损，一身法力，分明所剩无几，他却强撑着，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你看他！”

    灵汐说得动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苦味。她看出来了，九宸油盐不进，脾性顽固得很，比三百年还要厉害。

    她恨不得把他打晕了塞到药炉子里去，好汤好药养他个三年五载，看他还怎么造作。

    云风一听九宸有内伤就急了，正要说话，九宸已经开了口：“没那么严重。我吃了师尊的九转金丹，现下已经好多了。”

    灵汐并未感到慰籍：“你连天尊的九转金丹都吃上了，都还没好，还说不严重。往后你哪也不许去，就给我在从极渊好好养伤……不对，你睡都睡不着，怎么养得好？”

    她转向青瑶，急急问：“师姐，我久未行医，有些医理不如你精通。你且跟我说说，神尊这种伤及魂体、忧思劳形、彻夜不寐的症状，可符合《神内经》上‘惊神’一篇？”

    青瑶点头道：“不错。惊神之症，常见于历经极大折磨、恐怖、悲苦、伤劳之后。病者内外衰病，魂体不稳，容易不食不寐。这还是轻的，时日一久，病者或癫狂疯傻，或修为尽毁，或堕入魔障，都有可能。药王洞接过这样的病患，不过症状尚轻，静养劝导即可。”

    她说得不疾不徐，每说一句，云风就惊一分，灵汐更是一颗心都揪起来了。听到药王洞治过同类病患，才有些镇定。

    孰料青瑶话锋一转，淡声道：“神尊却不同，论修为，论心性，你在天界十数万年，无人能出其右。你若患上这惊神之症，说明你所遭受的痛苦，我一个医官根本无法想象。若要根治，怕是一颗九转金丹远远不够。”

    “是缚灵渊！”灵汐抓着九宸的手，一迭连声问，“是缚灵渊把你变成这样的对不对？神尊，你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九宸见青瑶说得严重，心下有些不喜，他本就不愿灵汐因此忧心伤怀。但他理亏在先，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抱了抱灵汐，轻声道：“灵汐，我没事。惊神症而已，当年我征战魔军，数月不寐都是常有的事。现在不过是，心病而已……”

    灵汐伸手压住他嘴唇，哽咽道：“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她一闭眼，下定了决心：“九宸，咱们马上回天宫，找天尊、天君他们帮忙，他们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的。”

    云风也道：“不错，师兄你逞强了。师父不清楚你的伤势，才会只给一颗九转金丹。你什么都喜欢自己扛，这回，我绑也要把你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