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鸣炮响,在一阵欢呼声的送别中,又有许多的型男靓女簇拥着新郎新娘齐上了婚车,盛宴仍在继续,而新人们却要奔赴另外一地,那是这次婚礼的主场也更显隆重,这是丑媳妇见公婆的前奏,虽则李冰雁早已和周游的母亲处好关系,并不用担心见人时有局促与拘谨。
长龙如练,间隔有分,一行整齐浩荡的队伍就从黄龙乡往白云城出发了,陈明与他大学的四位室友坐在一车,而成蓉自是与其他的伴娘在一处,他倒也不介意与成蓉分别这么一小会儿,只是在心里由衷的高兴着,笼罩在他心灵上的阴霾如今已散开,他看见了美好生活正在向他招着手。
“老大,你这么多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还换了号码,搞得我们这些兄弟都有些名不副实了,今天老三的婚宴上你可要好好陪我喝酒,向我们这些兄弟赔罪!”二哥向林与陈明是上下铺的密友,直言不讳地要求着陈明,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是料定陈明不可拒绝了。
“好,今天就陪你们喝个痛快,先说一句,可别把我灌醉了,我今天还带着人呢,就最多陪你们一晚上,打会儿牌就够了,要求别太多了!”陈明禁不住向林的近攻,那长久吸烟的黄牙散发的气息令他不能拒绝。
“嘿,就这么定了哈,我们这些年可是练出了酒量,要想灌醉你还是挺容易的,你别看老六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其实他的酒量最好呢!”向林指着位于副驾驶正低头玩手机的老六郑伟道。
“哦,他又被你们给带坏了吗?”陈明笑道。
“那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没有你老大在身边约束他,我们自然是要带着他长长见识的嘛。他这次来还不全是因为我们,只听说老六家里催得紧,所以他就过来看看这些伴娘们,趁机来相个亲嘛,有句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我这不也是在替他鉴赏一下,替他把把关嘛!”老四赵乾露出一脸坏笑。
“我靠,老四,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把把关了,你不也是觊觎她们的美色吗?一个大灰狼非要装小白羊,还说的这么义正言辞的,啧啧啧!”开车的老五程舟鄙夷道。
“行吧,我是脸皮厚,谁叫我上大学时候傻不拉叽的,一心扑在学习上,哪像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女朋友不知能排多长的队了。我这是漂泊惯了,想安定下来,话说你什么时候找一个母老虎把自己管一管,这么浪下去可不行啊!”赵乾突然间的关心唬得程舟心一跳,开车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好吧,老四,我承认我是有些花心,那是因为我还没找到我的真爱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女人真的难找啊,说多了心累,你说情场老手什么的那都是虚的,感情接触多了,还不是把人搞得神经衰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自认不算一个完全的好人,但我的心也不坏呀!我可不想找什么母老虎,那真是太恐怖!”程舟道。
“我倒是听过一句话,说的是找一个坏女人结婚的话会毁三代,整个家庭都会受影响的,这不仅是基因遗传的问题,更重要的是人格品德,你们觉得如何呢?”郑伟收起了手机,转头道。
“那可不,我们老家那边就有这样的事,听说有个厉害的女人不仅把她老公治得死死的,就连她的婆婆也摄于其威,孩子更是深受其害,想想都觉得可怜,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详说了,往坏处想,你们都能想得到,真是悲催!”向林道。
“好了,这大喜的日子讨论这些都没用,你们还是想想等会儿给老三唱什么歌好吧,作为伴郎可不能打扮的人模狗样还没有些才华,现在结婚可不仅仅是祝福,还要秀嘞,朋友这首歌如何?”陈明道。
听得陈明一言,车中四人都开始思索,不一会儿便有了七八首歌曲的选择,什么给你们,至少还有你,爱得正好都被他们推到台前。
按理来说,表演的心意重要大于形式,但为了婚礼的完整与成功是需要彩排的万全准备,是需要提前就将这些事做好的,但因为陈明是这群兄弟中话语权最重的存在,也就只好临时磨合,所幸多年以来的默契没有丢,车里又响起了一阵齐唱着的激慨歌声。
相比于前的欢声笑语,在其后的伴娘团中则稍显有些沉寂,不是弄着妆发就是看着秘籍,因为她们做的事要比那一群不负责任的伴郎们要多得多,她们正学习着如何做好一个伴娘呢,对于黄英未嫁的她们来说,这可算得上是头一遭,为何如此肯定是头一遭呢,因为来的伴娘除成蓉外全都是李冰雁大学里的室友,她对这些闺蜜的情况了如指掌。
接茶奉盏拜门之后,便是行将宴会,陈明等众兄弟居于一室商议,随即分岗就位导引宾客,看着那门前堆笑的周游与冰雁,他的心似乎轻快许多,这大喜的日子里的热烈气氛实在容易感染人,他自己也觉得好事将近,在望向不远处风姿绰约的成蓉之时,也对睛一笑。
婚礼的繁杂程度不愧是人生大事,精简到现代婚礼亦是如此难耐,等到候场上台之时便已使得陈明有些昏聩,倒不是因他神虚体弱,只因挡了太多热切的酒热气上涌难耐罢了。
致辞完毕的他停不下心中的激昂,就好像此时正在进行婚礼的是他自己一般,他念着周游特地写的稿子,心中愧疚难当,他实在难以想象是自己无意间给周游与李冰雁牵线搭的桥,笑泪频出的他倒惹得台下的亲友放声大笑,欢乐不已。
当一曲悠扬婉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歌声响起的时刻,陈明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在台上领唱的成蓉了,他想到了当年在校庆上那挚真纯洁的画面,他的心便塞得满当。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待散场息宴时,司仪仍旧不忘他的职业礼仪,一遍又一遍地告知下榻的亲友们晚宴的地点时间,直到大厅里只剩下正该吃饭的后勤人员。
供以娱乐的棋,牌室设在江边的望江楼上,这望江楼地方不大,格局与装修皆不是上选,可这里确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当年的陈明趁着暑假带着周游到城里打工,闲暇时便邀着几位好友到这里打牌,啤酒花生与夜宵不算贵,他们在这里拥有过无数个美好的夜晚,那是对未来的探究与现实的战斗。
至于共居一室互闻臭脚,那也不能以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来诽谤,三国时期的刘关张兄弟还有扫榻以待的故事流传呢,那种感情哪里又是如今的年轻人可以体会的呢。
“三条,嘿六饼,我吃,碰!老五,你这功夫又退步了,哈哈哈…”
房间里的四人正打着麻将不亦乐乎,而陈明却有些惆怅,他正在思考着如何将成蓉娶进门这件事,经历过这一次伴郎的角色,他也切身体会到如今成家的艰辛。爱情虽然是美好的,可是现实终究有着差距,彩礼等物单凭如今的他是无法承受的,他还没有发挥自己最大的价值,还不能画出一个美好的未来,也没有实现的能力,此时的他只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难道非要去给人打工,做着些自己不喜的工作还收着十年也看不到希望的工资么,还是继续可悲的维持着自己那贫瘠到虚渺的作家梦?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学无所成,只有手中还有支笔能动以外,就再也没有沉淀的能力,陈明伏着铁栏在天台边叹着气。
浅夏的风微醺着,阴天里却不沉闷,可那滚滚而流的江水依旧,是丝毫不为人心动的,只是遵循着自然的规律奔向着目不所及的归处,陈明突觉得喉咙发干,自嘲般笑了笑,便欲回归内室饮水。
“怎么了,阿明?”成蓉温暖的双手环着陈明的腰背,温柔地问道。
他不知成蓉几时已经走近了他身后,大概是这风声的细索掩藏了那轻快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