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已经降临,在这北国的土地反复擦拭着,她要将这还不曾凝固的平静的河水结冰,做成柄世界上最清澈澄明的镜子,来孤芳自赏着她绝美的容颜,她并不需要人们的评价,因为在她的知觉中是听不见这如蚁的细声,她可是冬之神派来的使者,她要冷傲地展现威仪。
未遮严实的梯口已经侵入了风雪,那堆角的水瓶里已结了薄冰,只有这逼仄且狭窄的地下室温暖着,它尽其所能地隔绝着外界的冷空气,庇佑着这群还算青春活泼的年轻人。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地转个不停……”
温暖且充满希望的歌声从厅中传出,昨夜在寒风中受冻的歌者们已渐次苏醒,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拿出自己擅长的乐器开始合奏演唱起这首宽慰人心的歌曲。
一曲终了,缺席演出的展慧自然被大家发现异常,于是派出代表去查探情况后,便排着队开始洗漱起来,这并不是个坏规矩,他们本就是以此来醒砺自己的,不论春秋几何,日日如此。这地下室里的人都是志同道合的追求梦想的年轻人,真正追梦的人,物质上大都是贫穷的,他们安于此,但精神的富足带来的满足,却是人生中不悔的珍物。
“慧慧,快起床啦,小懒猪,今天还有演出嘞!”门外传来阵女子的声音。
“知道你收工收的晚,但也不能这么睡啊,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等待两分钟后,那女子似乎多了些急切道。
“砰,咚,严彤,你这泼妇要死啦,大清早就吵个没完,还让不让人睡啦!”展慧怒道。
“哎呀,展慧你脾气见长啊,要不要姐姐给你松松骨试试,你早会都错过了,节哀吧!”严彤轻笑道。
“那你也管不了我,我这就起,你别进屋来!”展慧急忙道,她实在害怕严彤的闯入,因为这木门的锁不巧坏了,就算没坏也是个摆设。
“哦,那你可要快些换衣服,我就在外边等你!”严彤大声道。
还未来得及着外衣,就看见那灰色的门框边多了对明晃晃的眼睛,严彤果然是个心口不一的小女子,她正细细地观察着展慧室内的情况。
穿着绒衣的展慧略显苗条,而后又罩上件明黄色的羽绒服,取出包装好的牛奶入杯浸置于温水,再拿出几块存储的奶油蛋糕后,方才出门。
“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慧慧,你是不是不要人家啦!你金屋藏娇,哼,不理你了!”严彤撒娇生气道。
“真是个妖精!彤彤你可别这么阴阳怪气了,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是我大学社团的社长,昨晚上刚到的,累着了,现在还睡着呢,你这眼睛可真厉害,我隔着挡板都能看得到,啥时候去应聘侦探啊?”展慧挠了挠手臂,又叹气道。
“你确定来得不是情郎?我看有些故事哦,老大的追求你都不允,不会是因为他吧!”严彤好奇道。
“人家可早有女朋友的,叫舒雅,你问问老大,他知道,他当初就追的舒雅,陈明这一趟过来,指不准老大有多高兴呢!”展慧道。
“这么说,你目前还是属于我的喽,嘎,嘎嘎!”严彤发出了鸭子般的奸笑声。
“打住,八卦时间到!等我们出任务回来再说!”展慧掌指相抵,做出停止手势道。
“哎,现在说不成吗,时间还长着呢!”严彤还没放弃,继续八卦道。
“走啦,说什么说,烦心事!”展慧不耐道。
“慧慧,你不洗脸啊,就这么出门?”看着半只脚踏上楼梯的展慧,严彤惊讶道。
“到那边再去补妆不行么,你这污女别来烦我!”展慧又加快了脚步。
“嘿嘿~嘿,慧慧,人家哪里污了嘛!人家可是很纯洁的!”严彤自语道。
“哎哟,哎哟,纯洁得都脱了色哟!啊,慧慧,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从现在开始就由我罩你啦!”路过的大壮掐着个兰花指,模仿道。
“我靠,大壮,你活腻歪了,敢编排老娘我!信不信我把你网线给剪了,把你u盘给烧了,我还每天晚上拿把剪刀堵在你门口,怕不怕?!”严彤比着剪刀手势,威胁道。
“别别,别!彤姐我错了,那可是我的命,您老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了,别动我就成!”大壮怂道。
“呵,你刚才说什么?老?”严彤疑问的语气更重了,仿佛形成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缓缓向大壮压去。
“我错了,姐,我这就把我那盒兰雅阁面膜给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大壮认错道。
“行,看在你态度端正的份上,哦不,是看在那面膜的份上,滚吧!”严彤道。
那大壮如蒙大赦,飞快地跑来了,还真是个怂得灵活的胖子。
“嘿,这大壮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纵得严彤惯了,谁不知道她的取向,这不是让铁树开花么,渺茫哦!”路过的二牛叹道。
这声音哪能逃得过严彤的耳朵,就算是未完全听清也会诈道:“二牛,你刚刚在说姐的闲话是吗?”
“没,我哪儿敢呢,我去找大壮说话的,拜拜了哈!”
次第出门,很快,热闹的地下室变得冷清,这里的人们都去工作了,只留下刚刚苏醒的陈明,此时,北风仍旧吹着,关掉暖气的的空间里也渐变得冷起来。
“咳咳~咳,这是哪儿?”
浑身酸疼的陈明终于拿回了掌控身体的主动权,从无梦的空洞世界中归来,不过久未锻炼过的他花费了许多时间才勉强起身来,他开始打量起四周。
手绘的画报零散地贴盖在墙上,隔板的木床边有两座小矮的柜子,上面放着盏不曾熄灭的台灯,还有零散着包装还未打开的的吃食,窗侧门边是高台的书桌,堆叠着跳动蝌蚪的墨痕,那是曲谱,在其上展慧留下的早餐还有着热气,陈明取开看时,一张红色的纸片被压在黑色的镇纸下。
上书:陈明,我出门去演出了,下午两点左右才回得来,桌上是你的早餐,要是你醒得迟了,就加些茶瓶里的水,别悄悄跑掉,昨晚忘跟你说,张砚也在我们这边住,风刮了一夜,我把你的车收进来了,现在路不好走,别逞强。
看完留信,陈明照着吩咐加了些热水,咀嚼着稍冷的奶油面包,这种甜里带着友人的关怀,他那许久沉闷的心情总算是动跃了些许,陪伴果然是治愈孤独的良药,桌上的相框里放着毕业那年社团的合照。
大学时期的听海艺术楼旁,分散着各个社团做着毕业留念的合照,枫眠文学社倒不如他们那般热闹,只因社团成员只有五人,于是谁都成为身兼重责的,不可或缺的实官兼成员。
至于为何人员如此之少,那全因订矩的价位太高,所以被人冷处理的同时又极其称羡。作为社团长的张砚是位文学迷,因受父亲的熏陶影响,从来都不爱看那些华而不实的文章,但又因沉不住气不爱看古时的经典文章,所以自发组建社团攥稿。
当时为了多赚些钱的陈明苦于无路,悲伤了许久,舒雅便硬拉着他一同加入了这枫眠文学社,这既能赚钱又可以收获快乐的事自然正中下怀,张砚可是全校出名的大金主。
“陈明社长,今天都毕业了怎么还不开心啊,我们等会儿要去艺术楼照合照呢!”展慧拿着小包从陈明身后窜出,轻轻的砸了他一下招呼。
“哦,是小慧啊,我在想事情呢,没有不开心,走吧,去门口集合!”陈明笑道。
“展慧,我才是社长呢,你的陈明大师傅虽然很有才,但还是个副的,我可是给你们打钱的!”张砚听着展慧的声声唤,不平道。
“哦,哦,我都忘记了张老大呢,您有钱,您说的话都没错!”展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