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伯伯,您这样做未免有失前辈风范吧,晚辈行礼虽不算诚心但毕竟行了,何况她与您素不认相识。请高抬贵手……”捉云见补雅红就要遭到责罚,赶紧为她说理求情。“好吧,你小子还有点意思,就冲这点薄面,那就放过她吧!”混元真人道,“不过你得在这儿陪上老夫三天!”
“陪你三天?”捉云俊秀的脸立即布上了阴云。他觉得自己初来乍到,还要带着这二十多人做一些紧要事,哪有时间陪,就是现在都巴不得溜了。但眼下情势不答应恐怕不行,怕这老头儿对刚才说的话反悔那补雅红就惨了。犹豫片刻,他还是决定先答应后再说。于是道:“我答应,但是您得先放了我们呀,别总是这样控制着叫人有多难受,另外,我们都饿了,你得给我们弄点吃的,不然我饿死了谁陪您?”“切,这还不好办!”混元真人考都不考虑就答应了,末了又补充了句,“你小子鬼得很嘛,算盘不错!”
混元真人的话音刚落,捉云好像突然被解开了绳索,一下子从空中掉下来。他活动活动了手脚,除了有点酸麻,与平常灵便无异。牙奴、操刀等一干人全都在瞬间被解除了控制,飞向补雅红的那团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补雅红一被松了绑就不得了,撅着小嘴就要冲冰雕一般的混元真人讨个说法,她觉得女孩子的心事被一个老男人说破,太丢面子,但中途被牙奴拉住了,后来操刀也走进来相劝,后来她干脆悻悻地朝屋外的花园跑去了。
“让他们都去那面的花园吧!”混元真人那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捉云只好向众人挥挥手,牙奴会意地走出门并把外面的人都喊走了,操刀也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捉云仍觉不放心,暗自踌躇,他怕混元真人食言。毕竟在这冰清玉洁的圣境北冥洞,别说草圃里的树木,就连池塘里的青蛙都是水晶雕刻的,哪里能找到吃的。混元真人虽说在修练玉意心经浑身宛如石铸,但五官似乎并未缺失,反而更显敏捷。混元真人像看破了捉云的心思,不屑地说道:“放心,天下难道还有老夫说到做不到的事吗?侍会儿他们定在花园里吃大餐吃得津津有味!”旋即他问捉云道:“你也饿了?”捉云马上点点头。
捉云由于站得太久,他刚想席地而坐,只见从灰茫茫的屋外慢慢飘进一张方桌,紧接着又是一条凳子,全是精致无比的水晶石料,少说有几百斤。捉云满脸惊奇,他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怪异的事。他顾不得许多,爽快大方地在凳上坐下。随即又见从门外飘进来几条鱼,料想是从海里才捞上的,它们的嘴还在一翕一合的,身上倘有水珠滴落。这些鱼刚飘到桌子上空,捉云的眼睛忽地一花,待再看时,却已变成盛在盘碟里的喷着香气的佳肴。捉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乱叫了,哪见得这等色香味齐全的食物,不由得狼吞虎咽起来。他一口气吃了三条鱼后,这才想起怎么不见混元真人吃,于是尴尬地道:“混元伯伯,您也来吃呀!”
“哈哈哈,”空中传来爽朗的笑声,“老夫不需要吃东西!”“为什么不需要吃东西呀?”捉云听后一头雾水,咂咂嘴好奇地问。问话时他向混元真人望去,只见混元真人和刚才见到时一模一样,仍旧席地盘坐,玄袍皂靴,白发皓须,双目微闭,神情寂然,俨然一座石雕。如果这屋里有其它人,一定会认为捉云是在和空气说话。
“老夫就告诉你吧!”混元真人也不隐瞒,悠悠地道。于是捉云一边吃一边听混元真人娓娓地讲。“人是由精气神肉骨筋髓血皮九种物质组成的,吃东西主要是为了供应和补充这些物质构成每天所需的能量。为了吃,很多人一生辛苦打拼,甚至为之付出了生命。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练过很多绝世武功,但没有哪一种能解决吃这个问题,只有现在修练封口玉龙神诀才能解决。”混元真人顿了顿叹息道,“不过,这种神功放眼当今没多少人能练成!”捉云饶有兴趣地问:“混元伯伯,那您现在已经达到何种境地?”混元真人并没立即回答,继续道:“封口玉龙神诀分为十二层,练至最高层就可以随意把身边的东西化为所需能量,从而不必再吃食物。老夫目前也没达到这种最高境界!”说话中充满无限感慨。捉云心道您个神级一样的人物,修练多年,应该差不了多少吧,于是继续追问道:“您现在不是没有吃东西吗?混元伯伯,您究竟达到哪一层了嘛?”混元真人的声音又变得阴恻恻的,带着些无奈道:“不瞒你小子说,老夫正在修练‘摄食’层,也就是第八层,后面还有提挤吸化四层,练成后便不再吃食物了。但老夫这种八层境界的人仍需二十四天进食一次。”“啊,这功夫咋这等复杂这等艰难!”捉云听后咂咂嘴,十分惊愕地道。“这很自然,神功一般都复杂和难练。”混元真人道。随即,捉云又想到混元真人并没出屋就能安排美食的事,于是他指着水晶桌上的佳肴道:“这些东西……”“哈哈哈,”混元真人笑时声音仍阴恻恻的。他道,“练到封口玉龙神诀第五层,就能达到这种随意取物的境地了!”说完,他显得有点急促,问捉云道:“时间过得真快,吃好没?”捉云此时已把盘碟里的东西一扫而光,只剩下一堆鱼骨头。他皱了皱秀眉道:“吃好了,吃得非常舒服,只是这些……”他想起这里是在冰清玉洁的圣境北冥洞,容不得丢一星半点垃圾的。“哈哈哈,这还不好办?”混元真人又笑了。
捉云站起身来,只见水晶桌子、凳子、盘碟以及鱼骨头统统像当初飘进来那样飘出门外出去了。捉云望着它们在屋外黑魆魆的远方消失,不禁问道:“它们去了哪里?”混元答道:“鱼骨头嘛当然从哪里来就回哪里,水晶桌子、凳子和盘碟自然是回老夫的厨房啦,老夫日后要用。”捉云这才想起混元真人说过每隔二十四天他会吃一次东西的。
捉云来到窗前,穿过饰有花纹的镂空,他向那边花园望去,由于距离远,他只能看到一些像蚊虫般小的身影,料想就是牙奴和补雅红他们了。他相信混元真人已经传去食物让他们饱餐一顿了。他要在这混元府陪伴混元真人三天,这三天他们的吃住相信混元真人都会安排得好好的,捉云对这一点非常放心,因为他隐隐感到混元真人留下自己定是让自己帮忙办事。既然这样就不会被亏待。捉云正想着,雕像般的混元真人开口了:“小子,你已经吃好喝好,老夫马上需你办一件事。”他的话刚说完,只见上空突然掉下一扇沉重的水晶门,将门口严严实实地关上。屋内开始升起一团团乳白色的雾,一会儿就把墙壁遮住了,慢慢地就形成几面坚硬挺立和奇厚无比的水晶,里面再也看不见外面,想来外面也难见里面。
捉云惭惭已习惯了这些乱七八糟神功的存在,因此不再多问。他只是觉得像混元真人这等神级人物有事情需要他这种平凡的人帮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正当他胡思乱想时,混元真人又道:“老夫的封口玉龙神诀在这三天将升至九层,也就是‘挤食’层。这期间九眼天尊将来察看,如有半点差错,就会被打回原级,也就是第一层,并逐出北冥洞。”“哇,这么严重!九眼天尊是谁?”捉云惊嚷道,他没想到像混元真人这样的神级人物都还有人管着,真的是天大的新鲜事,由此看来管他的人恐怕是神神级人物了。不料混元真人并不回答。捉云瞬间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话太多惹混元真人不高兴,他又低低地道:“那我该怎么做呢?”混元真人道:“从今晚子夜时分起,你只管环视四周墙壁,如果发现被挖出一口小洞来,就赶紧奔过去堵住。九眼天尊一共会挖九口洞的。”“我明白了,九眼天尊有九只眼,所以要挖好九口洞才好观看里面。”捉云反应极快地道。“你小子真聪明!”混元真人夸奖道,“不过你别小觑这九只眼,每只眼都有它的独特功能,例如第一只眼观看精,第二只眼观看气,第三只眼观看神,剩下的六只眼分别观看肉骨筋髓血皮,这你懂的。”随后混元真人又道:“你想呀,练这种高级功法,又要动用身上九种组成,哪会没小点失误呢!”
捉云听后倒吸一口凉气,想来要练成一种绝世神功绝非稀松事儿,他对眼前这位八十高龄的宛如玉雕般的老人不禁生出敬佩之意。但他只简单地答了二个字“也是”,旋即问道:“我拿什么堵呢?您老人家不是有玉意心经神功……”捉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混元真人道:“老夫是能用玉意心经功夫随意取物,但关键是练封口玉龙神诀时不能分半点心,再有就是老夫也不知道九眼天尊将在何处挖洞啊!”捉云搔搔后脑勺想想也是。混元真人最后道:“这里有九粒玉晶还原丸,你接着,千万记住,一旦没堵上,老夫将万劫不复……喏,事成之后,老夫定教你一些盖世神功感谢你!”说罢,不再说话。
北冥洞也有夜晚,这让捉云想都想不到。进入洞后他只是在补雅红和卓婉君的叫嚷声中看见了一轮弯月,但那时的天很明亮,没有夜晚的模样。刚才混元真人要他在子夜时分观察九眼天尊挖洞,想想这个地方应该是存在夜了,可又是怎样的存在呢?捉云搞不清。眼下混元洞内虽没有灯,但仍明如白昼。为什么会这样呢?捉云到现在都认为这是因为整个洞府由上等水晶打造,所以水晶晶莹剔透的特性会从外界反射进光来。
捉云在混元真人旁边盘腿坐下,双目微闭,靠练吐纳功来打发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把小时候学的吐纳功已练了十二遍。这时,他发现如玉雕一般的混元真人浑身冒出氤氲的五彩雾气,开始时慢且弱,后来才惭惭变快变猛,犹如数十条龙盘旋着飞舞,并发出翻江倒海的呼啸。约莫一杯茶的功夫,从混元真人的丹田闪现出一颗红球,圆滚滚的有核桃般大小,它的光忽暗忽明。慢慢地,混元真人的眉心又出现一颗,小如红枣。它发出的光十分炽烈。最后丹田的红球所发的光与眉心的红球所发的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圆弧,光线彼此交错冲击,蔚为壮观。
捉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但不敢多看,他必需睁大眼睛,时时刻刻留心九眼天尊的到来,一旦出现失误,恐怕混元真人毕生心血就要付之东流。他紧紧地攥着那九粒玉晶还原丸,生怕它们在不经意间掉落。然而直到混元真人身上的五彩雾气全部消散,也就是混元真人收功,九眼天尊都没有出现。捉云又坚持了好一阵,实在太困倦了,他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待捉云一觉醒来,只见混元府的门大开,在他面前早已摆好一桌饭菜。这次不光有鱼,而且还有熊掌和一些青白菜。再看混元真人,仍席地而坐,与前些时间一模一样。捉云伸了下懒腰,突然他发现自己的身体格外轻盈,体内气血十分旺盛,他想可能是因为自己练了十二遍吐纳功的缘故。少时,身边混元真人那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了:“昨晚睡得不错吧!现在已是吃早餐时间,赶快吃吧!”听他说的话,捉云可以得到两点信息:一是现在已是第二天早上,二是自己昨夜睡得沉,但混元真人并无责怪之意。
捉云俊美的脸上现出几丝红晕来,嗫嚅地道:“昨夜……唉,是太好睡了!”接着他奇怪地道:“今早我怎么感觉身体格外舒畅呢?以前总要刻苦练功才会有这种感觉!”“哈哈哈,”混元真人笑道,“这就是你为老夫办事的报酬!”接着他怕捉云不明白又道:“老夫这混元府可不是白建的,它是按五行八卦修的,对增益功力大有好处。也就是在里面练功修行,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老夫叫你在这里陪三天,可以说你的功力会增加三倍。若再教你其它功法,你出去之日就是人间少有的高手了!”捉云对混元真人后面所说的并不感兴趣,这时他太想去见牙奴等人,他很想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怎么样了。他坐上凳子开始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问:“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您老人家不会再练功闯关了吧,我可不可以出去见见外面的人呢?”
“可以,”混元真人非常爽快地道,末了他叮嘱道:“但你务必在天上出现月亮时就回来,否则……”他故意不把话说完,但是大凡聪明的人都明白其后的意思,捉云自然也明白。
捉云在花园里并没有找到牙奴等人,找到时他们正在洞的长长隧道里吃早餐。大家见了他都十分惊喜,团团围住,好奇地询问昨夜发生些什么。当然,他们相信那个叫混元真人的老头也绝不会欺负捉云的。捉云见大家都安然无事就放下心来,他粗略地讲了一下,并没有说出九眼天尊的事,因为他怕这个神神级的人物更会让眼前这些犹如亲人般的人担心。
补雅红见了捉云,并没像以前那般热情迎上去,而是独自一人斜倚在洞壁上玩弄手指想心事,秀丽的脸上一对眼睛红红的。操刀也没过来,他冷冷地站在一角,似乎捉云回不回来并不关他的事。捉云待大家吃完早餐后,对众人说道:“我们对北冥洞一无所知,今天我们向北走走,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大家都表示赞同。于是这帮人又按逆时针方向围着都城般大小的穹庐水晶包去,只是气氛没昨日活泼,每个人都小心谨慎的样子。这帮人穿过一些依旧是水晶打造的草圃、花园、池塘和亭台,来到最北边,发现了一个村庄。
他们选择在村外的一个高处驻足观看,只见这个村庄由百十户口人家组成,房屋鳞次栉比,都是红砖碧瓦,画梁飞檐。其间阡陌交通,却不见袅袅炊烟和猪鸡狗鹅。依稀地见每家每户的门窗都敞开着,但里面并不能看清。向村庄后面看去,是一片一望无垠的梯田和土地,里面青黄相间,想是种了庄稼,也没有农民耕种的身影。大家事觉蹊跷,商议一番后,决定由捉云与牙奴带着补雅红、卓婉君和操刀前去探看,因为怕二十多人去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补雅红和卓婉君机灵懂事,操刀武功高强,虽然他心中憋着对捉云的很多成见,但在北冥洞想必他也不好发作。其它人留在原地休息等待。
捉云、牙奴、补雅红和卓婉君四人走在前面,操刀仍旧故意与他们拉出距离,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手里始终握着那把鞘上镶着各色宝石的弯刀。
他们选准一个入口就往里面走,扑面而来的是这个村庄出奇地安静的氛围,空气中飘荡着某种诡异的气氛,但究竟哪点诡异他们说不清道不明。当穿过几家人户后,捉云和牙奴就时时留心打开门的屋子,但任凭他们怎么瞧也没看见里面有人。
他俩选择了一家稍稍明亮和宽敞的人户,先在外面友好地打招呼:“喂,大叔大婶,里面有人吗?”见无人应答,便走进屋去。一进屋,他们立即被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里面桌椅齐全,锅碗瓢盆皆备,再朝左右卧室里一看,里面阴森森,赫然矗立着两樽男女水晶雕像,这对男女亦席地而坐、双目微闭、神情寂然、纹丝不动。捉云和牙奴赶紧连声道“打扰”退出大门去。可就在这时,旁边发出一声熟悉的“哎呀”的尖叫,他们循声看去,却发现补雅红和卓婉君没了,捉云大骇,立即朝对面人家冲去。在厅堂,只见补雅红和卓婉君被无形的绳索反缚了双手捆在椅子上,嘴里似乎还被塞了毛巾。她们“吚吚呀呀”地叫喊着挣扎着。操刀好像也被五花大绑,神情沮丧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